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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衛小游 只要他跑得讓她追不上,她就會找不到他外公家。 因此連續兩天,他幾乎都是一放學就飛快地跑回家,速度快得連想追來咬他的狗都追不上。至於她是不是因追不上就自動放棄,循原路回家,他就沒管那麼多了。 可媽媽說想見他的同學,想見方心語…… 猶豫了一整天,放學時,他才終於下定決心要帶她一起回去。 媽媽最近臉色又蒼白了起來,也許看到方心語她就會開心一些。媽媽總說,她一開心,病就好了。 如果能讓媽媽的病快點好起來,就算要他每天都帶方心語回家,他也願意。 決定就從今天開始。 他會每天跟她一起「回家」。 仍在思索什麼是「男性氣概」的方心語絲毫沒有察覺官梓言內心的起伏。她只是單純地想著,要怎麼樣才能牽著官梓言的手回家,而不影響他的男性氣概。 終於,她想到了。 「好啦,我不牽你的手。」 終於,她放開了她的手。 官梓言正要鬆一口氣,卻見她又笑嘻嘻地伸出手道: 「換你來牽我的手吧。」 這樣就不會影響他的男性氣概、也不會影響她的女性尊嚴了吧? 儘管她一點兒也不瞭解到底什麼是「男性氣概」或「女性尊嚴」,用這兩個詞,純粹是因為常常聽見別人在用。 官梓言臉色再度變臭。「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啊。」看不出哪裡一樣了。「管他!」她堅持地說:「反正不是我牽你,就是你牽我。選一樣吧。」 見他遲遲不牽,她又催促:「選啊。」 訕訕地,官梓言牽了她的手——指頭,只輕輕握住,要牽不牽的,深怕被人看見了。 「呴!」方心語立刻糾正他的牽手方式,一定要他牢牢地握著,切八段也斬不開。 實在忍耐不住,官梓言不高興地問:「為什麼一定要牽手?」 賞給他一記「這還用問」的眼神,美少女戰士宣佈:「當然是因為,牽手才是王道嘛!」 王道?那是什麼東西?男孩再度訕訕地別轉過頭。 果然還是不懂啊。 都說她是外星人,呴,還不承認! ☆ ☆ ☆ ☆ ☆ ☆ ☆ ☆ ☆ ☆ ☆ ☆ ☆ ☆ 方心語見到官詠蘭時,她正躺在一張白色的床上。 四周都是白色,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傢俱、白色的衣裳和白色的蒼顏。 那種白,讓方心語打從骨子裡感到一陣寒冷。 走進媽媽房裡時,官梓言也感覺到了。 但他也立即注意到,房間裡因為方心語的到來而起的變化。 首先,是一串鈴鐺似的笑聲打破了沉悶的寂靜;再接著,是她紅紅的臉色為白色房間帶來一抹鮮艷的色彩;而後,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為死寂的冬天帶來春天。當她撩開窗簾,正綻放著的黃昏玫瑰染上了夕陽的餘暉,將鮮艷的花色映照進缺乏顏色的房間裡。 房中因此產生了細微的改變,那些幽影般的白色似乎也漸漸染上各種色彩,而不再那樣令人沉重得無法呼吸了。 「娃娃,妳來啦。」連媽媽都比先前多了點活力。 為此,他深深感激。 「咦!」女孩看似納悶地道:「梓言媽媽,天還沒黑,妳怎麼躺在床上睡懶覺?大人都這麼愛偷懶嗎?」 官梓言聽了差點沒昏倒,倒是官詠蘭很有默契地眨眨眼道:「是啊,梓言媽媽正在偷懶呢。」 「龍老師會說,妳不乖,要打屁股唷。」酷斯拉很嚴格的,會讓人不敢作怪。 「呵,那好加在我已經畢業了。」官詠蘭眼中帶著濃濃的笑意。 就這樣在房間裡聊了好一會兒,官詠蘭才打發兒子去廚房拿飲料和點心來請小客人享用。 被打發去跑腿的男孩雖有萬分不願,但終究還是服從了。 「我馬上回來。」幾乎不敢讓媽媽離開自己眼皮底下一分鐘。 兒子一離開房間,官詠蘭便向她的小客人道:「娃娃,妳辮子有點散掉了,把桌上的梳子拿來,梓言媽媽幫妳重梳好嗎?」 「好啊。」女孩乖巧地拿來梳子。 當髮梳溫柔地滑過發間,按摩緊繃的頭皮時,女孩聽見身後的溫柔母親低聲道:「娃娃……」 「嗯?」什麼事? 「我把梓言交給妳,好嗎?」 「嗯?」不懂…… 「永遠當他的朋友,好嗎?」 唔……「嗯。」小小腦袋輕且慎重地點了個頭。 「別告訴他,就當作是我們兩個女生的小秘密,好嗎?」 「嗯。」用力地點頭。她還滿喜歡有秘密的說。 小媽總是說:有秘密的女人最美麗。 她年紀小,也許還不明白即將發生什麼事,然而她卻明白,有些承諾是許下了就要遵守一輩子的。 得到這個小朋友的允諾,官詠蘭笑中帶淚,溫柔地對待女孩的髮絲。 「真好,梓言媽媽沒有女兒,能替娃娃梳辮子,感覺很好。」 心語不敢回過頭,只點頭道:「謝謝妳,梓言媽媽,我也很喜歡妳幫我梳的辮子。」 5 墜落 記憶中,最痛的那一天,最難忘。 官梓言永遠無法忘記,那個星期六的早晨,母親要他去花園裡摘一朵凝著露水的黃昏玫瑰。 但是黃昏玫瑰,是不在清晨開花的…… ☆ ☆ ☆ ☆ ☆ ☆ ☆ ☆ ☆ ☆ ☆ ☆ ☆ ☆ 有一天,官梓言沒來上學;龍老師說他請假。 官梓言連續兩天沒來上學了:龍老師說他請假。 第三天,官梓言還是沒來上學。 方心語坐在兩人共用的桌子前,瞪著桌面中央那條因為被畫過太多次、已經有點擦不乾淨的白粉筆線,心裡不禁擔憂起來。 下了課,她忍不住又跑去問龍老師:「官梓言怎麼還沒來呢?」 龍老師的回答跟前兩天一樣——「他請假。」 但這答案已經無法安撫她。「他怎麼了?為什麼請假?」 龍老師低著頭看著眼前這名老愛問奇怪問題的女孩。「方心語,妳為什麼想知道官梓言請假的事?」 女孩毫不遲疑地說:「因為我是他的朋友啊。」 但死亡這種事,不該是孩子應該承擔的,龍老師想。然而,死亡這種事,似乎又是孩子所必須認識的。 看著這名眼中藏著固執的小女孩,龍老師有點捨不得讓她知道官梓言請假的原因。 那男孩晚一個月進她的班,天生與人疏離的個性使然,使他跟同學不親近。 他在班上的一切,其實她都看在眼底;但那份人與人之間的生疏想要打破,只能靠自己,不能由別人才做,特別是,在孩子與孩子之間。 將這女孩轉進班上時,她並沒有預料到,她會成為打破男孩心防的唯一機會,但是她真的做到了。雖然她不明白女孩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但她知道,為了突破男孩的心防,女孩幾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在男孩身上;為此,女孩不再逃課。 也許有人會以為,女孩不再逃課是因為她管教嚴格的緣故,但她看得非常清楚,女孩只是將她的注意力轉移到其它方向,不再試圖抵抗課堂中的無聊。 她看過她申請提早入學時的測驗成績。 女孩很聰明。聰明的孩子總是無法好好坐在教室單純地上課。 她現在還瞭解了,女孩不但聰明,而且還非常敏感。 她想女孩下意識中早已猜到男孩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不敢證實;但關切男孩的心意勝過一切,因此還是硬著頭皮追問答案。 為這一份心意,她伸手摸摸女孩的頭,柔聲問:「待會兒要不要跟龍老師一起去官梓言家裡一趟?」 方心語眼睛大瞪。「他生病了嗎?」 「嗯,他生病了。」龍老師眼神憐惜地說。 那男孩生了一種叫做「傷心」的病,沒有人可以治療他,只有時間可以淡化他的傷痛。 ☆ ☆ ☆ ☆ ☆ ☆ ☆ ☆ ☆ ☆ ☆ ☆ ☆ ☆ 小鎮中央的白色大宅裡處處瀰漫著憂傷的氣氛。 廚娘福嫂、園丁老王和三兩位長年在大宅中工作的傭人正躲在廚房裡,試圖遠離籠罩著大宅的那份凝重氣氛。 福嫂忙著準備伙食的同時,抽空問老王:「看到小少爺沒有?」 「先前看到時,還躲在花園裡,不肯出來。」老王說。 福嫂又問:「老爺有吃飯嗎?」 一名照顧老人的女傭阿霞道:「一口也沒吃,菜都涼了。」 福嫂歎了口氣。「這樣下去,兩個人都會受不了的。」 女傭阿霞搖搖頭。「小少爺真可憐,太太還這麼年輕說……」 老王說:「其實老爺心裡也不好過,畢竟血濃於水啊……」 門鈴響的時候,大家都跳了起來。阿霞急急去開門,門外,是來弔唁的客人,如同這幾日在這宅子中進進出出的人一樣,只不同的是,女老師身邊多了一名小女孩。 她見過這名小客人,知道女孩是小少爺的同學。 而且小鎮很小,在鎮上,每個人都知道誰是誰,甚至包括每個人家裡發生的大小事件。因此,儘管官家很低調,但三天來,已經來過了很多聽說官家小姐過世而前來弔唁的鎮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