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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衛小游    


  「哦。可是只要你願意,我也願意,當永遠的朋友有那麼難嗎?」

  「如果有一天,我們的距離變得很遙遠很遙遠了呢?」

  「怎麼會呢?我們住得很近啊。」

  「如果有一天,我搬家了呢?」

  「你可以搬來我家住,我不反對啊。」

  「我是說,我可能會搬到別的地方去住,比如說,別的城鎮之類的。」

  「你不可以!」她的反應意外激動。

  「為什麼不可以?」他反問。

  「因為我不要你走。」她說。

  「為什麼?」他又問。

  「因為我喜歡這個鎮。」

  「可是也許我不喜歡啊。」

  「為什麼?」換她問了。

  他答不出來,只好反問:「那又是為什麼妳會喜歡這個鎮?」

  「因為、因為我就是喜歡啊。」她很想努力找出一個答案,但卻無法說得很清楚。

  然後,她告訴他一個故事。

  一個關於她跟小媽決定搬到夏日小鎮的故事——故事裡,有她大爹的那幅畫。

  「聽說我大爹是個很有名的畫家……」

  有名到什麼程度她其實並不清楚,只知道以前大爹只要賣掉一幅畫,他們就可以吃香喝辣好久好久。小媽曾經是幫大爹賣畫的人。以前他們一家人跟著大爹四處去旅行,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定下來過。後來,大爹變成天使了……

  「我小媽想回到我大爹年輕時住的地方,我們現在就是住在大爹以前的房子裡。我小媽說,這鎮上有屬於大爹的記憶,我們要延續那份記憶,在一個對大爹來說最有意義的地方一起生活下去。當我一眼看到大爹最後的那幅畫之後,我就知道,我會喜歡上這個地方。我愛我大爹,所以我不會離開這裡,永遠永遠。」

  當她說她不會離開的時候,還用力地搖了搖頭,表現自己的決心。

  他聽著她的故事,覺得有一點點羨慕。「所以,妳是因為一個故事而來到這裡,進而愛上這個地方。」

  「一個故事。」她猛點頭。「對,就是這樣吧。」

  「可是我不像妳,我沒有什麼故事。」他眼神轉為嚴肅地說:「我不是因為一幅畫,也不是因為什麼人的記憶才搬來這裡。當初我跟我媽媽搬來這裡的理由,現在已經不見了。」曾經,是為了媽媽的病,他們才會回到這邊。如今媽媽已經變成天使了,他也失去了繼續留下來的理由。

  聽出他話裡的哀傷,她放柔了眼眸。「梓言……」

  「娃娃,帶我去看妳大爹那幅畫,好嗎?」如果可能的話,他也想要一個足以說服自己,他屬於這塊土地的理由。哪怕只是,有人需要他這麼相信。

  她想要他永遠留下來。

  她帶他去了。

  去看大爹的畫。

  ☆ ☆ ☆ ☆ ☆ ☆ ☆ ☆ ☆ ☆ ☆ ☆ ☆ ☆

  那是一幅非常細緻的巨幅油畫,偏向印象派的風格,卻又充滿浪漫主義的情調。

  兩個孩子仰頭站在畫前,當然看不懂那些光和影的變化,但細膩的筆觸卻使他們感染了一份特殊的心情。

  畫這幅畫的人,顯然對畫中小鎮有著深厚的感情,每一道光影都蘊藏著深刻的領會。

  娃娃指著畫裡的一棟房子道:「看,這就是我家。」然後又指向畫作中央偏右的一棟白色洋房道:「而這裡,是你家。」

  他想說那不是他的「家」,那只是外公的房子而已。可看著她興奮的眼神,他卻說不出口,只好道:「這幅畫很棒。」

  「當然,我大爹很會畫畫。」

  可惜還是無法讓他找到要自己留下來的理由。

  小屋裡的擺設相當雅致,看得出心語小媽理家的天分。

  長廊上掛著幾幅心語大爹的畫作,除了最大幅的小鎮風景油畫之外,還有好幾幅中小型的畫作。

  放下那份隱隱約約說不明白的失望,他開始看起其它幅畫作。

  其中一幅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是妳。」他看著那幅小型人物肖像。畫布上畫著一個坐在餐桌上的年幼小小孩,紅潤的膚色像蘋果,頭髮微卷,兩隻手正向空中舉起,彷彿想捉住什麼似。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畫中的女孩應該就是她。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娃娃笑出聲。「是啊,那是我。三歲的我。」

  「很可愛。」像一隻鑽來鑽去的小蟲。

  「我咩,當然可愛啊。」她可不允許他有別的意見。

  他又指著另一幅畫問:「這又是誰?」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畫裡是一位年輕美麗的男子斜倚在窗邊,男子的視線正好與看畫的人四目相接,可以想見在被畫的時候,他正與畫家視線交會。

  「我小爹。」娃娃回答。

  「妳有兩個爸爸?」

  「是啊。」娃娃毫不遲疑地回答,像是每個人都應該有兩個爸爸似的。

  不知道該說什麼,梓言又問:「那妳小爹呢?他現在人在哪裡?」怎麼從來沒見過他?

  「我小爹?」娃娃困惑地道:「我也不知道耶,可能是去黃昏市場買菜吧。」剛從學校偷溜回來時,家裡沒半個人在。今天是星期四,市場有特價活動,可能是去買菜了。

  「妳小爹跟妳們住在一起?」那怎麼從來沒見過?

  「是啊。」娃娃回答得很直接。

  說不出來是哪裡奇怪,梓言只好暫時放下娃娃的家務事,轉頭看向另一幅人物畫。這回畫裡有兩個男人,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斜倚在沙發的扶手上,正在替另一個點煙。點煙的那個就是另一幅畫裡出現過的心語小爹,所以他想,另一個男人應該是心語口中的畫家大爹了。乍看之下,兩個男人長得有一點相似,可能是兄弟。

  「這個就是妳大爹?他也很帥。」

  「沒錯.我大爹也很帥。」以前大爹和小爹帶她走在路上時,常常會有漂亮的姐姐來搭訕。

  又看了半天畫,他終於找到一個他說得出來的怪異之處了。

  「妳小媽呢?怎麼沒有她的畫?」他們是一家人吧?

  「小媽呀——」娃娃頓了頓,才解釋道:「因為我大爹沒能來得及畫我小媽就變成天使了——可是她還是有在畫裡喔。」

  「有嗎?」心語小媽是個很美的女人,可是這些肖像畫裡沒一幅是她呀。

  「有啊,就在這裡啊。」娃娃肯定地說。

  「哪裡?」沒看見啊。該不會是幅「國王的畫像」,要誠心誠意才看得見的那種吧?

  娃娃笑出聲,指著小爹的肖像畫說:「不就在這裡嗎?」

  梓言瞪著那幅斜倚窗邊的年輕男子畫像,還是一樣只看見一個男人。

  娃娃又指指小爹和大爹都在的那幅畫,很詳盡地解釋:「這裡也有。我小爹以前常做我大爹的模特兒,所以你如果要看我小媽,只要看這些畫我小爹的就好了。」

  「嗄?」哪有?他只看見兩個男人。只是,瞪著那張年輕男人的臉孔愈久就愈覺得熟悉,直到心語小媽的臉孔出現在眼前,並與畫中的男子重迭,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竄進他心裡,他立刻搖搖頭,將它甩掉。

  也許……也許……「妳小爹跟妳小媽是兄弟姊妹啊?」呼!難怪那麼像。不要胡思亂想,官梓言。

  「不是啊。」娃娃說:「你看不出來嗎?我小爹就是我小——」

  官梓言連忙伸手搗住她的嘴。

  嗚嗚嗚,幹嘛呀?她揮舞著雙手抵抗著。

  「別說出來啦。」梓言雙眼大瞪地看著她,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

  好不容易拉開他的手,她抗議道:「為什麼?」

  「國王驢耳朵的故事妳沒聽過嗎?」他提醒道:「還是妳忘了小鎮上有很多隱藏式的大喇叭,讓每一戶人家都沒有藏得住的秘密?」

  「可是小媽並沒有說這是秘密呀。」小爹只是問她,要媽媽還是要爸爸而已啊。

  不是每個家庭都是這樣子的嗎?

  不是每個小孩在「快要長大」的時候都必須做出這種選擇嗎?梓言媽媽難道沒問過官梓言,他要一個爸爸還是媽媽嗎?

  「妳不知道嗎?」梓言擔憂地蹙起眉。「小鎮上的流言有多可怕,妳不知道嗎?」

  他不知道,到底是心語小爹女扮男裝還是心語小媽男扮女裝。

  總之,這種事情不論對錯,只要變成小鎮流言的對象後,一切就會失控。

  「我知道啊。」她點頭道。

  「那就絕對不能說出去。這件事情,只可以有我們兩個和妳的小媽知道,不然妳小媽就會變成小鎮上八卦的對象,會被說得很難聽的。妳不會希望事情變成那樣吧?」他慎重地說明解釋並詢問。

  關於小鎮流言的可怕,娃娃是見識過的。

  她深信許多事情一旦從許多人口中說出來,就會變得很可怕。

  於是她鄭重地點點了頭。「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再跟任何人提起潔件事。」如果這是唯一杜絕流言的方法,她絕對會守口如瓶。

  「那來打勾勾。」他伸出左手。「絕對不可以講出去喔。」

  她伸出右手,勾起小指蓋印章。「發誓,絕對不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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