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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安琪    


  「你從來不是在意這種繁文縟節的人。」陶憩清冷地望著他,眸中是掩不住的失望。「如果你已經開始討厭我,不想讓我靠近你,大可以坦白說清楚,我不是那種會苦苦糾纏的人!你用逃避的方式迴避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搪塞我,只會令我對你失望而已。」

  她轉身走到門邊,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天祐,我會接受你的安排,到其他店裡去。」她自嘲地一笑,「其實我大可以離職,永遠不再見你,可是──」

  她哽咽了,嗓音破碎地道:「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即使你討厭我,我還是很喜歡你!到其他店裡,將來好歹還能有機會看到你,如果離開了,就真的再也看不見你了……所以就算厚著臉皮,我也會留下來。」

  說完,陶憩隨即轉開門把,匆匆奔離辦公室。

  而在辦公室裡頭,苗天祐仍然呆立著,反覆思索陶憩說的這番話。

  她說喜歡他?好喜歡和他在一起?

  即使厚著臉皮,也要留在能看得見他的地方?

  而他卻為了一些荒謬的憂慮,殘忍地推開她?

  他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神啊,請你告訴我!」苗天祐捧著頭,大聲狂嘯。

  辦公室外頭的三個女人聽到狂叫聲,對看一眼,同時打了個寒顫。

  「老闆發狂了。」

  「他終於被陶憩逼瘋了。」

  「打從陶憩一來,我就猜到會有今天。」

  「啊──啊──」辦公室裡又傳來類似野狼失去伴侶的愴痛哀號,三人又對看一眼,極有默契地拉開抽屜收拾皮包,準備下班。

  罪魁禍首陶憩說要請假,已經先走了,為了避免成為無辜的代罪羔羊,她們也快點走比較好!

  ☆ ☆ ☆ ☆ ☆ ☆ ☆ ☆ ☆ ☆ ☆ ☆ ☆ ☆

  「喂喂!你給我清醒一點!吃飽就睡,你當我這裡是飯店呀?」

  巖鎬用力推著眼前那顆猛點頭的腦袋,那顆腦袋晃呀晃地,又晃回原位。

  「搞什麼!酗酒也不是這樣酗法嘛!」

  依他看,這傢伙根本是借酒裝瘋,存心賴在這裡大吃大喝──瞧瞧他老婆的拿手菜和美酒,全被解決得乾乾淨淨,家裡所有的食物幾乎全被一掃而空,活像遭遇蟲害。

  「呵,人家失戀傷心,你就好心借人家住一晚,好好療傷嘛。」真正的蝗蟲大隊坐在一旁,正在悠閒地看電視吃水果。

  「那你們又來幹什麼?」巖鎬忍不住擰眉瞪著那些攜家帶眷、儼然把這裡當成度假中心的好友們。

  如果說苗天祐真的失戀了,來這裡借酒澆愁還有話說,但這幫人跑來這裡吃吃喝喝,為的又是哪樁?

  「我們也是關心天祐,所以才過來的呀。」藍牧威說得好不感人,一雙手卻猛往親愛的老婆嘴裡餵水果,哪有半點擔憂?

  「是啊!我們真的很關心他,畢竟他已經兩年多沒失戀了。」馮君翰抽了張面紙,小心拭去愛妻嘴邊滴落的水果汁。

  「我完全看不出你們的關心。」巖鎬冷冷看著這些人噁心肉麻的行徑。他老婆先回房哄孩子睡了,只剩他孤家寡人,被迫欣賞這些夫妻鶼鰈情深的肉麻大戲。嗚嗚,嫉妒死了!

  「天祐已經醉死了,你們看怎麼辦?」看看趴在餐桌上打呼的傢伙,巖鎬頭痛地問。

  這傢伙趴在這裡,不能丟出去,又不能讓他睡在餐桌上,而客房他家是有,問題是這傢伙醉了得有人照顧他,而他明天一早還得上班……

  「這還不簡單?」先前被巖鎬的兒子叫「阿姨」而心情不爽一整晚的歐陽琛,邁開長腿走到餐桌前,從容地端起一杯冷茶,在大夥兒的驚駭注視下,往苗天祐頭上潑去。

  「哇,下雨了!」苗天祐猛然跳起來,動作迅速靈活,沒有半點醉態。

  「他只是睡著了,不是醉了。這小子的酒量好得驚人,會醉才有鬼!」歐陽琛放下茶杯,冷冷告訴巖鎬。

  「哇咧,你拿水潑我?」苗天祐抹去滿頭滿臉的水漬,凶狠地瞪大眼,一副想找人幹架的樣子。

  「這是老師的意思,有問題找他。」要用蠻力,歐陽琛不敢保證自己能贏,不過要是搬出巖鎬,苗天祐鐵定輸。

  「老師?」苗天祐轉頭看向曾經是他防身術老師的現職警官──巖鎬,脖子立刻縮短三吋,很沒種地小聲嘀咕:「不,沒有問題!不過……有什麼事非得叫醒我不可呢?」

  「給我老老實實說清楚,有什麼天大的事不能解決,要躲在這裡借酒澆愁?」

  巖鎬的包公臉不發作則已,一發作還挺嚇人的,苗天祐盯著那張黑臉,雙唇恐懼地輕顫。「我沒有借酒澆愁……只不過多喝了幾杯,誰教大嫂釀的梅酒太、太好喝了。」

  「少給我灌迷湯!」巖鎬大發雄威,揪起他的領子怒聲質問道:「你給我從實招來,到底為了什麼事喝酒?」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提起心中那塊不願碰觸的地方,苗天祐倒是閃得很快。

  「哼,他弄成這副鬼樣子,還不就是為了那個淘氣的女孩。」他不想提,歐陽琛偏要拿鑽子往裡頭挖。

  「淘氣的女孩?」有這號人物?巖鎬滿頭問號。

  「他是說陶憩。」歐陽琛的親親愛妻朱月珊替丈夫說明。

  「噢。原來是她!」大家都見過陶憩,純淨可愛,看起來像個好女孩。

  不過……「他和陶憩怎麼了?」

  「還不就是喜歡上人家了。」不知是誰回答,苗天祐聽了立即渾身僵硬,緊繃的神情明顯可見。

  「天祐真的喜歡陶憩?」巖鎬驚問。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嗯哼。」眾人有志一同地點頭。

  「既然這樣,那是好事呀!」都兩年沒女朋友了!「明明是好事,為什麼弄得一張苦瓜臉,好像情人跑了似的。」

  「是跑啦。被他氣跑了!」歐陽琛揣測。瞧苗天祐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八成是被甩了。

  「才沒有!」聽到有人污蔑陶憩的真心,苗天祐頓時激動起來。「她沒有離開我!她說無論我喜不喜歡她、願不願意看見她,她都不會離開我。她還說,若是離職了,她就永遠看不見我,所以只要能夠看見我,她會不惜厚著臉皮留下,無論被我調到任何地方,她都願意接受!」

  想起她的真情告白,苗天祐心裡又酸又甜,幾乎想拋開一切顧忌好好地愛她,只愛她!

  「沒想到陶憩居然會看上你。」眾人用一種惋惜的眼光審視苗天祐。「我還以為現在的女孩都很精明,沒想到還是有這種眼光和品味都很糟的人。」

  「是啊!好好一個漂亮女孩,卻喜歡上天祐,真是太可惜了。」

  「喂!你們會不會太過分了?」原本感傷的苗天祐被他們弄得哭笑不得。「我哪裡糟了?我好歹身材挺拔、相貌端正、颯爽落拓、悲天憫人……」愈說,他愈覺得自己簡直是曠世奇才。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喜歡人家,人家也喜歡你,那還有什麼問題?幹嘛躲在這裡喝酒搞自閉?」怪哉!

  「你們不懂,我不能愛她。」苗天祐閉上眼,輕聲歎息。

  「為什麼?」大夥兒不解地看著他。難道──

  「你和關廷宇的傳聞全是真的?你是同性戀?!」哇咧,不會吧?!

  「當然不是!」苗天祐冷冷地瞪著他們。想到哪裡去了,有沒有搞錯?

  「那問題到底在哪裡?」巖鎬耐不住了,要是苗天祐再不老實說,休怪他用嚴刑逼供。

  「我不能和她談戀愛,因為我不想失去她!」

  「啥?」眾人互相對望,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難道不是嗎?你們也知道,過去我也曾經和談得來的女性朋友談戀愛,可是一談戀愛,所有的感覺都變了。原本懂事的女朋友不再懂事,原本明理的女孩不再明理,整天跟我爭吵,原本好好的感情,一扯上愛情全都毀了。我不希望和陶憩之間也是這樣!」

  「正因為我很在乎她,所以才要避開她。你們懂嗎?」他沉重歎息。

  眾人聽了這番話,全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歐陽琛才冷冷開口,說出一句金玉良言。

  「你是個笨蛋!」

  「你說什麼?」苗天祐威脅地擰起眉。

  「不!或許你不是笨,而是沒有勇氣,應該這麼說吧──你是個懦夫!」歐陽琛還嫌一刀刺得不夠深,再補一刀。

  這傢伙不下猛藥,是不會醒悟的!

  「你這混帳,當真不和我打架不痛快嗎?」苗天祐開始捲袖子。

  「天祐,別生氣!歐陽說得沒錯。」其他人也開口說話了,不過全是站在歐陽琛那邊。

  「天祐,你一向聰明,怎麼遇到感情的事卻想不通呢?」向凌雲搖頭。

  「愛情本來就是一種賭注與冒險,沒有人能夠肯定自己一定是贏家,但是不應該就此退卻。」藍牧威柔聲道。

  「當初曉風躲著我時,我並沒有因此放棄,而是費盡心思投注一切,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想盡辦法挽回她。」馮君翰凝視愛妻,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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