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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香彌    


  鄺梓璿臉色難看的追問:「可能怎麼樣?」

  「可能……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心裡準備?」他腦袋突然一片空白,無法理解甘爾旋的話意。

  覷見他臉上茫然的神色,甘爾旋神色凝重,溫言勸道:「梓璿,你鎮定一點,也許事情並沒有那麼糟,說不定醫生可以救回嫂子,一切等到了醫院再說。」

  來到停車場,由王是凡駕車,甘爾旋與鄺梓璿坐在後座,一路上三人皆沒有再開口,不久便來到醫院。

  王是凡去停車,讓兩人先在門口下車。

  甘爾旋撥了一通電話向鄺奶奶詢問病房號碼。

  「她現在人在十樓102號病房,我們快上去。」

  來到十樓,找到102號病房,兩人急切的推開門進去,一進去就感受到病房裡沉重的氣氛。

  看見兩人進來,一名護士上前問:「請問你是病人的……」

  「丈夫。」

  護士臉色嚴肅的朝他說道:「晚一點醫生會把死亡證明書開出來,你們等會再過來拿,這段時間你們可以先回去替病人帶一套乾淨的衣服過來給她換。」

  鄺梓璿霍然一震。「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她已經死了。」甘爾旋遺憾的說道。

  鄺梓璿感覺血液彷彿瞬間凝結,呼吸窒住,黝黑的眼瞳驚駭的看向躺在病床上不言不語的人。

  她死了?!

  心在剎那間宛如被什麼擊碎了,頑長的身子一晃,搖搖欲墜,頃刻問他的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梓璿,你來遲了一步,芝屏一直撐著最後一口氣在等你,結果還是沒能等到你就……」拭著淚,站在病床邊的鄺奶奶哽咽的說,「她臨終前一直惦著你誤會她的事,想跟你解釋清楚,可是……」她說不下去的掩面而泣。

  「不可能的,她不會就這樣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鄺梓璿突然抓著護士大吼,「醫院不是救人的地方嗎?你們為什麼不救救她,快找醫生來救她,快點去!」

  「梓璿,你先放手,她這就去找醫生過來。」甘爾旋連忙扳開他的手,示意護士先離開。

  「梓璿,你清醒一點,芝屏她已經走了。」鄺奶奶傷心的勸道。

  「不,不可能的!」鄺梓璿激動的跪倒床前,瞪著床上緊闔著眼的人。「這是騙人的,一定是!」

  沉痛的雙目滾出淚水,他啞著嗓,向床上的人兒哀求道:「麥芝屏,你醒醒,你醒醒,我聽你說,不管你要說什麼話我都願意聽,求你醒過來!」

  見床上的人仍沒甦醒過來,他崩潰的嘶吼,用力的搖晃著床上緊閉著眼的人。

  「麥芝屏,你給我起來,起來,你想這樣睡到什麼時候?快點起來!你不是想解釋嗎?我在聽呀,你快點說,快點說!」

  洶湧而出的淚水淹沒了他的視線,他起身將她緊緊的擁進懷裡,把臉埋進的她左肩窩,氾濫的淚水令她的左肩濕成一片。

  鄺奶奶有些擔心的看著孫子,然後看向甘爾旋。

  他搖首,輕聲說:「讓他盡情的發洩吧,把以前沒有流出來的淚,趁這個時候一併流出來。」

  此時,王是凡也來到了病房,他知道甘爾旋曾研究過心理學,剡醫生便是他介紹給他的,有他在,應能妥善的掌握情況。所以在見到鄺梓璿宛如身負重傷的獸,痛楚的嗚咽嘶鳴著,內心雖不忍,卻也沒有開口說話。

  「求求你醒一醒,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聽你解釋,芝屏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清俊的瞼孔痛苦的扭曲著,流不停的眼淚不斷的滾落面頰,乾啞的嗓音泣不成聲。

  在場的三人無言的任由他悲泣著,沒有上前安慰。

  鄺奶奶看著心疼,走出病房輕輕啜泣。

  王是凡跟上去,體貼的輕輕拍著她的肩。

  「鄺奶奶,讓心裡的情緒藉由眼淚發洩出來對他有好處。」

  「我明白。」這是自梓璿七歲以後,她第一次看到他哭泣。七年多前他父母發生那件慘事,他甚至不曾哭過,她知道孫子是把悲慟的情緒全都隱藏在心裡,沒有發洩出來,於是在他心底造成了巨大的陰影,結成了心病。

  難得此刻能讓他盡情的流淚,她是不會阻止他的,因為眼淚能洗滌心靈,帶走痛苦和沉悶,痛哭一場後,精神和心靈都會輕鬆下少。

  過了半晌,甘爾旋重重咳了幾聲。

  忽然,一雙手輕輕的環抱住鄺梓璿。

  「真的什麼都答應嗎?」麥芝屏緊閉的眼徐徐張開,濕濡的眼眶也流著淚。

  聞聲,鄺梓璿緩緩的拾起頭,怔然的睇著懷中的人。

  麥芝屏含淚而笑。「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只要我醒來,不管什麼要求你都答應?」

  他不敢置信的凝望著眼前這張梨花帶淚的俏容,輕輕的,彷彿像怕碰碎什麼寶物般,捧起她的臉細細端詳著。

  「你……真的醒了?!」

  「是的,我醒了,你要履行你的承諾哦,要聽我解釋,不可以再不理我。」

  手指輕柔的滑過她的眉、眼、鼻、唇,確定了她肌膚是溫熱的,他深深的擁緊她。「你真的醒了!真的醒了!」

  「對不起,嚇到你了。」剛才耳畔傾聽著他痛楚的呼喚,瞼上感受苦他溫熱的淚水,一顆顆都燙著了她的心。

  但由於甘雨旋事前有交代過,要等到他暗示,她才能「復活」過來。

  所以她一直忍、一直忍,不敢讓自己哭出聲,就伯功虧一簣。

  「只要你醒來就好。」大悲過後,倏然大喜,令鄺梓璿無暇思量這其中顯而易見的問題。

  見時機剛好,甘爾旋優雅的走過來,慢條斯理的開口說:「梓璿,嫂子死而復活,算是死過一次了,我相信你不會讓這樣的悲劇再發生。」

  「不會。」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堅定的道。經歷過那樣肝腸寸斷的悲慟,一次就足夠令他痛徹心扉。

  甘爾旋循循善誘的再問:「如果她真的愛上別人,你也寧願讓她活回來嗎?」

  未經思量的,鄺梓璿答腔,「是的,只要她活著就好。」

  「這就對了,當你真心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只希望她能幸福,是不會忍心傷害她的。」甘爾旋低醇的嗓音慢悠悠的說:「你父母的事是一樁很令人遺憾的悲劇,但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你父親用錯誤的方法結束了他自己和你母親與她情人的生命,這是很愚昧而殘忍的,那不是源自於愛,而是恨。」

  「恨?」

  鄺奶奶慈祥的聲音接著說起當年慘事發生的緣由。

  「沒錯,是恨導致他做下了無法彌補的錯事,而不是愛,愛一個人是不會捨得傷害對方的,就連見到對方痛苦都會下忍心;只有恨才會蒙蔽一個人的理智,使人失去控制。孩子,你爸爸是讓仇恨遮蔽了他的心智,才會做出那樣殘忍的事。」

  歎息一聲,鄺奶奶悠悠的訴說著那對夫妻的感情糾葛。

  「當年你爸爸發現你母親栘情別戀後,之所以會回心轉意,是因為他高傲的自尊不容許妻子背離自己,愛上別的男人,縱使他已經不愛你母親了,然而凝於面子和尊嚴,他也不願放手。」

  於是在一方執意不離婚,另一邊卻又早已無心相守下,兩人過著貌合神離的夫妻生活。

  而導致悲劇發生的引線是,她的媳婦愛上了一名有婦之夫,眼見自己成為介入他人婚姻的第三者,對方又遲遲不願離婚,最後她黯然的想結束這段感情。

  得知此事後,兒子便極力說服媳婦,要她跟他一起到英國重新開始。

  事實上他是懷著報復的心態,想等到妻子結束與情人的關係,跟他到了英國再次愛上他後,便要跟她離婚甩了她。

  豈料妻子的情人競為了她而追到英國來。眼見妻子居然要跟情人走,他攔阻不了,當下被憤怒蒙蔽了理智,衝進廚房拿了菜刀,便狂刺妻子和其情夫。

  當神智清醒過來,見大錯已然鑄成,無可挽回,兒子打了一通電話給她,訴說自己犯下的罪行,並且托她照顧梓璿後便自盡身亡。

  「真愛是不會傷人的,仇恨才會傷害到人,梓璿,現在你明白了吧?」鄺奶奶擁住孫子。

  一直不知道原來父母那樁慘事的背後,竟然隱藏著父親扭曲的報復心態,鄺梓璿愕然的驚住。

  甘爾旋笑吟吟道:「梓璿,怎麼樣?大哭一場後,是下是覺得身心舒暢呀?」

  至此,鄺梓璿已明白麥芝屏車禍一事根本是假的,枉費他哭得痛斷肝腸。

  而這整件事的幕後王使者則是——

  「甘大董事長為了我真是費盡心機、用心良苦,令我感激涕零。」

  甘爾旋一派謙讓的模樣;「呵呵呵,好說好說,如果你很想報答我的話,就把你的終生簽給亞文好了,今後為亞文盡心盡力奉獻你的生命。」

  「要不要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鄺梓璿很客氣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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