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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古靈    


  「娘子!」金祿一掠身過來便雙手一攬緊緊地抱住她,也不管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你怎地現在才回來嘛!」

  「人家迷路了,只好在山裡借住一宿呀!」

  「這樣啊……」金祿靦腆地笑了。「我還以為你離開我不回來了。」

  吸了吸酸澀的鼻頭,滿兒下狠了心說:「放心,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金祿兩眼一亮。「真的?」

  滿兒狠狠地點了一下腦袋。「真的!」

  「你發誓?」

  「我發誓!」

  「好極了!」金祿喜出望外地放出爽朗的大笑聲,同時旋身將她帶到陸虎臣身邊,「陸虎臣,幫我看好我家娘子,她若是少根寒毛,我要你的腦袋!」轉個頭又對她綻出滿面絢爛的笑容。「娘子,等我一下,為夫馬上就好!」

  再回身,他已然抽出隨身攜帶的軟劍,「各位,我不想讓我家娘子等太久,所以……」他笑吟吟地比出一根手指頭。「一招就解決,如何?」

  那八人頗為訝異他的驀然轉變,正自大惑不解,可是一聽他說的話太也侮辱人了,所以個個不假思索,氣憤填膺地大吼。

  「好,一招定生死!」

  一招後──

  「陸虎臣,剩下的交給你了……啊!娘子,累你久等了,咱們走吧!」

  「走?走到哪兒去?瞧瞧你這一身傷,你還想到哪兒去?」

  「呃……咳咳,這個是……咳咳,不小、心……」

  「幹嘛,你還有內傷?」

  「欸?不是,不是,為夫哪有內傷,為夫是……是……咳咳,啊!不對,我沒有咳,沒有咳……」

  望著那對夫妻漸行漸遠去,陸虎臣有點茫然。

  剛剛究竟是什麼狀況?

  ☆ ☆ ☆ ☆ ☆ ☆ ☆ ☆ ☆ ☆ ☆ ☆ ☆ ☆

  「恭迎王爺回府!」

  「嗯!待會兒本王要進宮一趟,若是皇上派人來問,你便這麼回。」

  塔布甫始一愣,再見垂頭喪氣地跟在允祿身後進府裡來的福晉,已是瞭然於胸,他不禁竊笑不已。

  「恭迎福晉回府。」

  「嗚嗚,塔布,我錯了!」

  塔布只能回以同情的目光。

  「阿瑪,阿瑪,幫弘普摘水果!」

  「……阿瑪會找個師傅來教你唸書。」

  「呃?」

  「阿瑪,陪梅兒玩娃娃!」

  「阿瑪不玩布娃娃,你額娘在後頭,叫她陪你玩兒。」

  「嗄?」

  呆望著阿瑪冷漠的臉、冷漠的回答,兄妹倆都傻住了,一見額娘,忙問:「額娘,額娘,阿瑪不生病了麼?」

  「嗚嗚,對不起,孩子們,額娘錯了!」

  嗚嗚,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實在不應該那麼早說出那句話的!

  她應該再等個三年、五年……不,五年、十年之後再說出那句話……不,不,也許十年、二十年……或者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後再……

  ☆ ☆ ☆ ☆ ☆ ☆ ☆ ☆ ☆ ☆ ☆ ☆ ☆ ☆

  雍正三年十二月,年羹堯賜死,其子年富立斬,余子充軍。

  雍正四年一月,雍正集廷臣宣詔罪狀皇八弟允襈與皇九弟允禟;二月,削奪允襈王爵,革除宗室籍,交宗人府圈禁於高牆之內;五月,皇十四弟允禵及其子白起被禁錮於景山壽皇殿側;六月,允禟革除宗室籍,禁錮於保定;八月,允禟卒於保定;九月,允襈卒於禁所……

  「允祿∼∼∼∼」滿兒好像叫小狗小貓似的扯著喉嚨一路從西跨院叫向後殿。「允祿、允祿、允祿,允祿……」

  「啊!福晉,奴婢瞧見王爺正要出府去呢!」

  「欸?他不是才剛回來嗎?」

  「拿個東西又要出去了。」

  一聽,滿兒立刻快馬加鞭飛奔向前殿,幸好在殿前大院半途截到了人,一把硬扯住某人的馬褂。

  「給我等一下!」

  允祿回過頭來,依然稚嫩如昔的容顏──看上去絕不超過二十歲,還有冷漠不變的表情,以及冷漠的「問候」,「做什麼?」

  「做什麼?」滿兒不可思議地重複道:「老爺,你知道你有多久沒有回府裡頭睡了嗎?」

  允祿慢條斯理地把頭轉正看向前方。「不知道。」

  「不知道?」滿兒咬牙切齒地猛吹氣。「那我告訴你,四個月了,你整整四個多月沒有回府裡睡了,老爺!」

  「我很忙。」

  「忙你個頭!」狠狠地踢他一腳,滿兒還是死抓住他不放。「我是你老婆,難不成要跟你說句話還得寫信給你?」

  「你要說什麼?」

  「哎呀!你居然敢問我要說什麼?難道你不知道五月那時候皇上晉封十五哥為貝勒爺了?」

  「那又如何?」

  「所以他們一家子要搬出宮來啦!」

  「……」

  滿兒很誇張地歎了口氣。

  「我是說,皇上不是想要咱們梅兒嗎?哪,可以把梅兒給他啦!」

  允祿略一沉默,再次回過頭來,眼神有些詫異。

  「你願意把梅兒給皇上了?」

  「對啊!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我要給住永和宮裡的娘娘撫養她。」

  「為什麼?」

  「笨蛋,因為那兒最近寧壽宮嘛!這樣密太妃娘娘若是寂寞的話,就可以隨時去看看孫女兒了不是嗎?」

  允祿深深凝視她半晌後,又一次將腦袋擺正。

  「我必須先問問住永和宮的是哪些位娘娘。」

  「為什麼?」

  「宮中規矩,包括嬪以上的妃嬪始有資格撫養皇子女。」

  「這樣啊……好吧!反正找那種住寧壽宮近一點的妃嬪就是了。」

  「我知道。」

  「哦!還有,弘普要我問你,你能不能教他武功?」

  「現下猶嫌太早,不過我會找時間先教他吐納打坐。」

  「好,那就行了。」滿兒滿意地放開手,待允祿走前兩步後,她忽又想起什麼似地啊了一聲。「對了,對了,十五哥的貝勒府修建好了,他放帖子要我們去參加他的遷居喜宴,在……」

  允祿繼續往前走。

  「沒空。」

  「那五哥的生……」

  「沒空。」

  「七哥的……」

  「沒空。」

  「二十二……」

  「沒空。」

  「皇……」

  「沒空。」

  「……」

  就在允祿臨出大門前一步,滿兒突然飛奔過來凌空一躍,像隻猴子似的扒在允祿背上。

  「你敢說沒空!你敢說沒空!」她憤怒地大叫。「你敢再說沒空試試看,我這輩子就黏在你背上不下來了!」

  允祿靜默了會兒,慢條斯理地回轉身,背著滿兒慢吞吞地走回頭路,經過前殿、後殿,最後進入寢樓,沿途不知引起多少悶笑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還有小鬼頭……

  ☆ ☆ ☆ ☆ ☆ ☆ ☆ ☆ ☆ ☆ ☆ ☆ ☆ ☆

  雍正五年十月,國舅隆科多以大不韙、欺罔、紊亂朝政等罪四十一款,被禁錮於暢春園外,至此,雍正與政敵及功臣間的鬥爭終告落幕。

  雍正七年五月,寧遠大將軍岳鍾琪疏言有湖南人張熙投遞逆書,訊由其師曾靜所使,命提曾靜、張熙至京,九卿會訊,曾靜供因讀已故呂留良所著書,至是,明詔斥責呂留良,並在浙江大興獄案……

  同年八月底,內城莊親王府前來了一對老少,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攙扶著一個七十多歲白髮蒼蒼的老人家。

  年輕人似乎常上莊親王府來,守門親兵一見著他便咧嘴親熱地打招呼。

  「小七兒,怎地這麼久沒來?」

  「店裡頭忙嘛!」年輕人──小七兒爽朗的笑道。「福晉在麼?」

  「探十三爺的病去了。」

  「這樣……」小七兒蹙眉。「那你們王爺呢?」

  「上養心殿去見皇上了。」

  「嗄?那……大阿哥總在吧?」

  「三天前密太妃娘娘就派人來將格格和三位阿哥接到寧壽宮裡去,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耶?全都不在?這……」小七兒瞄一眼老人家。「福總管不會也不在吧?」

  「在,當然在。」

  「太好了!」小七兒鬆了一大口氣。「那讓我們進去吧!我們要見福總管。」

  親兵只瞥了老人家一眼,便點頭說:「好。」

  片刻後,小七兒把老人家交給福總管後就離去了。

  「福總管,這位老人家說是福晉的親戚,就交給您了,我店裡頭還忙著,得先走了。」

  福總管很訝異,從沒聽說過福晉有親戚,怎麼突然蹦出來一個老人家了?

  「這位老人家,請問您是福晉的?」

  老人家苦笑。「只是普通親戚。」

  福總管人老實,可也很會看臉色,否則哪伺候得了現在的主子,一見老人家的苦笑,馬上了悟人家有說不出口的苦衷,於是便很客氣的將老人家招待到偏廳裡去等候。

  「老人家,您請喝杯茶吃個點心,我們福晉應該就快回來了。」

  果然,一杯茶尚未喝完,老人家就聽得外頭傳來一個開朗愉快的女人聲音。

  「有沒有人回來?」

  「回福晉的話,沒有,格格阿哥們都還在宮裡,王爺也上養心殿去見皇上了。」

  「太好了,我又可以溜到外城去玩兒了!」

  「呃,稟福晉,您有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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