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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單飛雪    


  逛遍傢俱行,結果他們在店員瞪視下,兩手空空離開。

  回貨車裡,她問他:「那些你全都不喜歡?」奇怪,要睡的人是她欸。

  「我們再多逛幾間。」

  「喔。」

  在意識到她可能是白鶴,韓震青對她將睡的床格外挑剔。他希望那是張很舒服、好溫暖的床鋪,在她願意跟他承認身份以前,讓他心愛的女人睡得很安穩。

  最後,韓震青將車子停在義大利家飾店外,兩人站在店外,隔著透明櫥窗。他問:「這張床怎麼樣?乾脆就這樣連寢具全買下……」櫥窗後,有張鋪著雪白床罩的高級單人床。

  丁舒翼過人的算數能力啟動了。「床架50000、羽絨床罩8000、蠶絲被7819,總價65819,嘩!會不會太貴?」

  賓果!算數這麼好,這傢伙肯定是白鶴。他微笑,睞她一眼。「你數學很好。」

  「有喜歡的傢俱行嗎?」韓震青瞥見她一臉恍惚對著窗外傻笑。

  「喔、椅子椅子。」她趕緊睜大眼注意。

  「你很喜歡發呆嘛。」他低聲笑了。

  「啊、那張!」忽然她拍車窗。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家老舊的二手傢俱店。他猜道:「藍色那張?」

  「是啊!」在一堆廢棄的木製傢俱裡,那張立著的天空藍椅子很特別。罕見地有著湛藍的顏色,秋天了,而那張椅子好像還留有夏季的氣息。

  韓震青尋找車位,繞了一圈,最後將車停在對面路旁,兩人下車,穿過馬路,這時,天空開始降雨,他們衝進店裡,停在椅子前。

  「椅腳壞了。」他按住椅子左右晃動,它站不穩。

  「是嗎?可是它真漂亮。」她很失望。

  「你們真有眼光!」老闆出來交涉。「這是南部一位業餘畫家自己做的喔,全世界只有這一張,手工的欸!」

  「不是很穩當。」韓震青說。

  老闆解釋:「右邊這枝腳磨損,可是我坐過,很穩的,絕不會摔倒,你放心。」

  「我坐坐看。」丁舒翼坐下,雙手擱在椅子扶手,故障的椅腳害她身子右傾,但她笑著對韓震青說:「還是很好坐,沒關係啦!」

  「你看吧,我說它穩固,不會摔著你的。」

  丁舒翼點頭。「是啊、是啊,還滿穩的,啊∼∼」椅腳猝然斷裂,韓震青即時拉住她。

  老闆一臉尷尬地說:「呃……奇、奇怪,我明明坐過,很堅固啊!」

  「買別張吧。」韓震青看著丁舒翼,她神情遺憾,摸著斜傾的椅子。

  「好可惜,它很漂亮呢。」

  不忍見她失望,韓震青說:「那就買吧,我幫你修好它。」

  舒翼愣住,隨即笑了。「好啊。」好甜蜜啊!

  老闆樂了。「我收三百塊就好啦,半買半送,只要會木工,幫它裝個義肢就好啦,環保嘛……」

  義肢?舒翼笑了。

  韓震青付錢,拽著椅子,兩人走出店門,這時小雨已變成大雨,從天潑下,滿街水氣灰蒙。

  「你在這等我。」韓震青放下椅子,冒雨橫越馬路。

  舒翼抓著壞掉的椅子,看他冒雨過街,望著那英挺的背影,在心底讚歎著,他不只英俊高大,而且還溫柔體貼呢!

  當韓震青將車駛來,丁舒翼不知怎地心情好激動。拎著壞掉的椅子,看著喜愛卻不敢相認的男人,心底一陣感慨——

  我好喜歡你啊,韓震青。我們終於見面了,終於!

  她目眶潮濕,一切好像夢哪。

  ☆ ☆ ☆ ☆ ☆ ☆ ☆ ☆ ☆ ☆ ☆ ☆ ☆ ☆

  凌晨,韓震青回到家。

  開門進屋,迎接他的是濕冷的空氣,還有從落地窗斜飛入客廳的雨,雨水濡濕地板。

  這間位於公寓三樓的房子,是上個月透過仲介員買下的。三房一廳一衛,只有簡單的傢俱和電器。

  他拿抹布,將濕了的地板擦乾,點亮陽檯燈,雨在燈光照耀下銀光閃爍。

  他在沙發上坐下,點燃香煙,看著雨打著陽台花架,架上花草荒蕪,垂頭喪氣的,那是前任屋主留下的,他忙於酒館開幕工作,沒費心整理。

  買房子,開酒館,為的是想要有家的感覺,他厭倦漂泊的日子。

  而現在,坐在這間屬於他的屋子裡,他還是沒有回家的感覺。所謂的家庭生活,不該只有他一個男主人。

  丁舒翼是不是白鶴?他懷疑,卻不想貿然去問。如果她是,她不表露身份一定有她的理由。也許她想觀察他是不是值得托付,也許她對他還不夠有信心。

  OK!他瞭解,女人總是比男人小心,他會耐心等她開口,不想再像上次要照片時把她嚇跑。那次他以為永遠失去白鶴,他清楚記得,那晚過得多痛苦。

  韓震青打開電腦,叫出白鶴給的相片檔案,反覆打量螢幕中女子,女子性感美麗,衣著時髦,站在某棟華廈前燦笑著——他覺得很陌生。

  反而是丁舒翼,今晚有好幾次,當她就坐在身旁,整個車廂瀰漫她的髮香,當她害羞地低頭微笑,或緊張皺眉,他不得不故作鎮定,強抑不想將她攬入懷裡的衝動。

  她看來那麼需要保護,眉眼間散發一種敏感不安的氣質,這正是白鶴長久來給他的感覺——丁舒翼和白鶴很像。

  韓震青打開電腦,登入聊天室。

  「嗨!」白鶴已等在那裡。

  韓震青微笑,如果她是丁舒翼,那麼此刻她在酒館上網嘍?!對了,他記得她的電腦有多先進。

  他脫掉外套,點燃香煙,輸入訊息——

  「今天過得怎樣?」

  「今天嘛……開心哪!」白鶴敲出個微笑的標誌。

  「哦?有好事發生嗎?」

  「有啊!」

  「願意說嗎?」

  白鶴遲疑了一會兒,打出個害羞的表情。「是我的秘密哪。」

  他呵呵笑,白煙從嘴畔飄升,試探地問:「今晚,你在哪?」

  「你猜嘍。」

  「台北?」好,下個猛藥吧。

  白鶴緘默,足足三秒。

  「怎麼?我猜錯了?」慘,把她嚇壞就糟了。

  「為什麼猜台北?」

  「因為我希望你在台北。」這暗示夠清楚了吧,希望她自首。

  白鶴又靜了幾秒。「如果我在台北,早就去找你嘍!」

  他有點失望,難道他猜錯對像?他提醒著:「是嗎?那麼酒館開幕時,別忘了赴約。」

  「等見面了,你未必喜歡我。」

  「不會的,我喜歡你。」他篤定回道。

  「走嗎?因為我的模樣你很喜歡?」換她試探了。

  「因為這三年都是你陪我,我想不出除了你,我還會喜歡誰?」

  白鶴又沉默了。

  「你還沒跟我說,今晚你在哪?」

  「河內。」她又撒謊了。

  「越南?」韓震青困惑,唉,苦惱。她真的在河內?抑或她撒謊?

  「是。」

  「蚊蟲很多。」

  「嘿啊。」

  「睡覺時,記得噴防蚊液,不要被蚊子咬。」

  白鶴又沉默了會兒。

  「白鶴,你快樂嗎?」他有點擔心。

  白鶴打出好幾個問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問。

  「我有點怕。」

  「怕什麼?」

  「怕你覺得一個人比兩個人好,你像是不打算接近我。」她對他不熱衷,一直都是他主動。

  白鶴猶豫了很久,回一個哭泣的表情。「我比你更怕。」

  「怕什麼?」

  「怕我們相見不如懷念。」

  「哦,相見不如懷念?這是首傷感的歌,放心,屬於我們的應該是快樂的歌。」

  「屬於我們的……是什麼歌?」

  「等你來酒館,我找給你聽。」

  白鶴回道:「我喜歡羊毛衫樂團。」

  「你來,我放羊毛衫給你聽。」

  他像對待一個任性的孩子,耐心地哄著她來見面。

  他們又聊了會兒,窗外雨聲浙瀝。

  他間:「你那邊天氣好嗎?」

  「大晴天喔。」至少在她心中是大晴天。

  「這邊下雨,下一個晚上了。」

  「是嗎?」

  「我一個人待在屋裡,真希望你能跟我一起,我們坐在這裡聽雨聲,喝杯咖啡或是看看電視?」

  韓震青以一首歌,跟她道晚安。

  他傳送歌曲檔案,然後和白鶴在各自電腦前聽——

  ROD  STEWARD  的  EveryTime  we  Say  Goodbye,襯著雨聲,陪兩個人失眠。

  第三章

  酒館裝潢好,生財器具添購完畢,這段日子是丁舒翼最最快樂幸福的時光。

  巴黎里昂,Jeter催促丁舒翼接CASE,她一再婉拒,堅持留在台北。

  Jeter早中晚打電話吼她:「等你錢花光,別跟我哭窮!」

  「這些年掙得夠多,省吃儉用,夠活四、五十年。」爆破這行技術,人才寥寥可數,每次出任務佣金都高得嚇人。

  「坐吃山空,你懂嗎?」

  「我沒偷懶,我應徵了新工作,打算退休,不搞大爆炸了,頂多當顧問。」

  「新工作?什麼工作?」她除了爆炸還會啥啊?

  「調酒師。」

  「調酒師?!」Jeter嚷嚷:「你會調酒?你是會喝酒吧?」

  「是啊,在美國受訓時愛喝酒,喝到會調酒啊。」

  「哈哈哈,哪那麼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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