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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寄秋    


  拿兩人沒轍的高局長以眼神示意其他警官幫腔,他實在很想申請提早退休,以免遭屬下氣出心臟病。

  臨危受命的王凱比較瞭解自己隊長的脾氣,明知會挨刮仍硬著頭皮撥開要命的手槍,笑比哭還難看地冒著生命危險帶開美麗的大隊長。

  「自家人關起門來玩搶不打緊,可是你不怕嚇壞長辮子妹妹。」他拿宋憐憐來滅火。

  「她膽子比天還大……」口裡說著事實,但刑天冰還是斂下怒意地收回槍,不過……「憐憐——」

  一腳剛橫過會議室的門口,一腳踩在門內平滑的大理石地板,慶幸沒人注意她不見的宋憐憐好不容易鬆口氣,正想這一屋子的警察好笨喱,只顧著內亂。

  誰曉得一道催命符由背後傳來,害她開溜不成反而成為眾所注目的焦點,她真要去燒香拜佛了,不然霉運永遠也不會走。

  「想去哪裡呀?」

  「我……呵……我……我內急……」縮縮脖子,她以含糊的笑帶過去。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雙臂交握,他一副看透她使小把戲的姿態。

  「鬼說鬼話,我又不是鬼……」她咕噥地低聲埋怨。

  「嗯!你想溜出去打工是不是?」她的心眼裡有幾把算盤他一清二楚。

  裝傻會不會減輕刑罰?「人家是被暴力警察嚇到了嘛!你們警察好厲害哦,連個歐巴桑都比陳進興狠吶!我是要去收驚啦!」

  一席話說得其他警官羞愧不已,人民保母居然被比做十惡不赦的大惡徒,警界威名頓時掃地,無顏見人,一致不滿李玉蜂失控的舉動。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縱有諸多良好的警譽,也會一人之過而全面抹煞。

  他們的奔波辛勞真是太不值得了,十年行善不及一時惡念,冠上「暴力警察」之惡名很沒面子,大多數的警察還是正直的,剛正不阿。

  「有什麼辦法,人家靠亡夫的庇蔭陞官,不狠一點旁人會說她走後門。」刑天冰一眼看向冒冷汗的局長大人。

  「喔!原來警界也那麼黑暗呀!難怪仇老大的勢力越來越大。」因為警察不太可靠。

  刑天冰伸直臂勒住她脖子威脅。「不許和那個流氓來往。」

  「嘻嘻……他就住我樓下,你想我能離他多遠。」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她還指望他豐富干扁的荷包呢!多被踹幾次也無妨,至少他會丟一疊鈔票作為補償,以免她常常上門壞他的好事。

  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無視他人懇求的目光走了出去,浸淫在自己世界不管會議是否繼續,反正他們決定任性一回。

  而自始至終站在台前的督察如一具擺飾的人偶無人探問,他的表情僵化得不像人,考慮著要不要將今日發生的事上呈警政署。

  話題,多了。

  受盡羞辱的李玉蜂眼中蒙上一層陰影,結不成姻親就結成仇,她必須代替死去的丈夫教訓狂妄無知的叛徒。

  風不起,雲不動。

  是一片靜水。

  掩飾著,

  暗潮。

  ※※※※※

  「咦!」

  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停下腳步的宋憐憐十分緊張的東張西望,好像「不明物體」又出現在她身後,一股迥異她體香的龍舌蘭酒味道淡得幾乎聞不到。

  但她的嗅覺一向很靈敏,包括她在內的十一位住戶一走過迴廊,她在一公里以外都能聞出是誰身上的花香味而叫出人名。

  所以她的人緣好得遊走各樓層,是各位姊姊心目中又愛又恨的小妹,一有事第一個找的就是熱心公益的她。

  「怎麼了,魂不附體的老往後面瞧。」他只看到兩排停在樹下的警車。

  「阿冰,你瞧我是不是神經過敏,老覺得有人在監視我?」又來了,又來了,就是這種感覺。

  陰森、冰寒,又帶著某種慾望,似要把她拆解入腹好平息眾獸的憤怒。

  刑天冰警覺的攬緊她,他也感到那股無形的張力。「你想多了,鬼不屑吃你的三十四C。」

  果然,她的注意力轉移了。

  「你是什麼意思,你敢嫌棄我的三十四C試試。」她可是很愛護它地常常按摩,看它會不會感恩的變大。

  「我又不是鬼,三十四C我勉強接受啦!」他看似放鬆地取笑她,眼底的利芒盯著樹影中似人的長影。

  他不肯定是否為人,但一定有東西在那裡,而他不願打草驚蛇陷憐憐於危險之中,他會替她解決一切不該存在的「不明物體」。

  「討厭啦!你佔我便宜。」她也要討回一點。

  拉下他的頭,宋憐憐笑咪咪的吻住他,四唇膠著沒發現他正用背擋著她,以身保護她遠離傷害。高聳茂盛的喬木上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是她嗎?」

  「是。」

  「好,我會幫你把東西拿回來。」

  「我要她。」

  女子怒火中燒了一下。「女子,給你。」

  反正失去利用價的小丫頭只有一種下場。

  死。

  第六章

  「唉!」

  長歎。

  「唉!」

  短吁。

  「唉——唉!」

  長吁加短歎。

  「唉!唉!唉!」

  是三聲歎息,而且是非常無奈的,不得不歎息。

  古老的紫檀木時鐘一左一右地搖擺著,流逝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它從不懈怠地提醒這一屋子的人時光匆匆,剛會走路的小娃兒都成老父親了。

  傳了三代的老鍾幾乎和抽著水煙壺的老人一般歲數,它刻劃上歲月而他額-上刻劃著皺紋,隨便一夾是十幾隻陣亡的飛蚊塵蚋。

  他富過三代,他子孫滿堂,他年過七十依然健康無災,他老妻老友都在身邊無一亡歿,還有一隻攔了他十五年的老土狗,照理來,他是有福之人應該開心。

  可是他卻愁眉苦臉,始終如不得志的老忠臣猛抽水煙,咳聲歎氣也難疏胸中沉鬱之氣。

  是兒孫不孝?還是媳婦不賢?

  其實街坊鄰居都曉得他有一群孝順的兒子,媳婦兒個個能幹、精明,恪守婦道,膝下眾孫乖巧又伶俐盡討他歡心,可以說社區裡最好命的老里長了。

  但是他還是心有淒然,覺得心頭空蕩蕩地沒一絲依歸,老是放不下老祖宗傳下的祖業,整天憂心難以成眠。

  「唉!」長吁。

  「唉!」短歎。

  再唉……

  「咳!咳!這是哪個兔崽子買的煙絲,想害我老人家早日歸天呀!」又澀又辛活似狗大便下去烤,嫌棄他老人家抽太多是不是。

  不孝、不孝,全是不孝子孫,存心要他梗著煙頭喘不過氣,真是太不孝了。

  「老頭子,少抽一點煙,你瞧你抽得臉紅脖子租的。」都幾歲的人還像個孩子。

  宋林阿妹輕拍老伴的背讓他清清痰。

  他老臉微紅的大聲嚷嚷。「你管我抽多少煙,抽死了他們才會稱心如意的分我家產,我偏要拖著進棺材也不分給他們。」

  正好,他們也不想要。

  一字排開的子子孫孫少說有十幾人,男的衣冠楚楚,斯文溫和,一副事業有成的企業家模樣,身上西裝一律是純黑沒有第二種顏色。

  而女的不是風仙裝便是旗袍,頭挽著髻、腳蹬法國最新一季的香奈兒高跟鞋,面露淺淺的微笑容忍老人家的胡鬧,反正他再活也沒幾年了。

  笑是最好的表情,不過耍起脾氣的老太爺反而看得光火,認為他們不莊重,有違老祖宗的教訓。

  「你、你、你們在嘲笑我老不死對不對?壽衣早做好了就等我兩腿一伸。」

  「爹,小心你的高血壓。」沒有的事要人家怎麼承認。

  不用兒孫準備,兩老不早就準備了十箱老嫁妝,他們動都不敢動。

  他生悶氣地猛吹氣。「還有你,小混帳,你要不甘心就給我滾到忠義祠去磕無主牌位,你買的是什麼煙絲想嗆死我不成。」

  「不是我買的,爺爺,你千萬不要怪錯人。」無妄之災呀!宋正氣喊冤。

  「明明就是你拿給我的還想賴,你老爸生你有何用?」他瞪向那沒用的兒子。

  宋家老五隻好苦笑,養不教的確是父之過,他不敢推卸責任。

  「爺爺,我是受人所托拿來孝敬你,以我的薪水絕不會買這種狗都不理的劣等貨。」他向天借膽也不敢。

  「你說我是狗?!」兩眼瞪大,手中的水煙壺就這麼敲去。

  哎呀!他會多一條戒疤拐不到妹妹。「爺爺你老下手輕點,我和你沒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必狠得像在打仇人,但他還是乖乖地站著讓他打,以防他使不上力摔倒了。

  可是宋正氣多慮了,老太爺一如往常地強而有力,叫人痛不欲生。

  「你還敢頂嘴呀!真個壞掉的煙絲要毒害我,你好重的心機。」幸好他福大命大沒被毒死。

  喝!不管他的事,他要趕緊洗清弒祖的污名。「真的不是我,你誤會了……」

  「我還六會了,你這渾小於說話不誠實,我打死你這個不肖子孫。」不成材就給他死,他兒孫多得數不清。

  「不要啦!爺爺小心你的腰……」閃來躲去的宋正氣懂得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所以他閃得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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