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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古靈    


  樂樂笑得花枝亂顫。「是喔!那我以後就叫你狀元公好了。」

  「其實那也不錯啦!可是……」沈君陶聳聳肩。「我怕被皇帝老爺抓去砍頭,一顆腦袋換一聲狀元公,那實在太划不來了吧?」

  樂樂笑得更厲害了。「咱們私底下叫,哪可能會傳到皇上那兒去嘛!」

  偷瞥了宮震羽一眼,「不會才怪!」沈君陶低低咕噥。

  樂樂沒聽清楚。「嗄?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沈君陶看著樂樂接過宮震羽喝完藥的空碗放在床邊的小几上,隨即在床沿坐下,檢查宮震羽的繃帶。「宮大俠的傷,大夫怎麼說呢?」

  「很好,沒有再出血了。」樂樂先自語道,然後幫宮震羽蓋好毛氈,並回道:「他這傷大概七天後就可以下床走動,可是他至少會有半個月以上下不了床。」

  沈君陶愣了愣,繼而蹙眉想了想。「呃……好高深的言語,恕君陶愚昧,麻煩夫人替君陶稍微解釋一下可以嗎?」其實他以前沒這麼笨的,可能是被主子虐待得太過火,所以腦子開始呈現彈性疲乏狀態了吧?

  樂樂笑著轉過頭來。「他失血太多了嘛!所以,即使傷勢好轉,但他的血氣可就沒有那麼快能恢復過來。說到這,還真是要感激沈公子你,大夫說了,如果再慢一步的話,大概就來不及了。

  「也是我們運氣好,碰巧那時候沈公子就在那裡,不但幫著我把他直接帶到大夫那兒療傷,還替我們找到這座氈帳讓他養傷,又帶吃的喝的來給我們,連藥都是你幫我們去抓來的,這種恩情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才好!」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一加一不等於二嘛!

  「夫人言重了,那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夫人不必記掛在心上。不過……」沈君陶瞄一眼宮震羽。「大夫說的是平常人,而宮大俠是練武之人,應該不會拖上那麼久吧?」

  樂樂眨了眨眼。「對喔!我就沒有想到這點,不過,那也只是因為練武之人比平常人較能支撐吧!可是,就算能多忍耐幾分痛苦,血氣依然還是不足呀!所以說,如果他沒什麼急事要辦的話,我還是希望他能在床上多休養幾天再下床。」

  「沒事了,」沈君陶不覺脫口道。「宮大俠已經沒事了。」

  「是嗎?」樂樂狐疑地看看他,再看看宮震羽。「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啊!這個……」沈君陶有點尷尬地咳了咳,同時很努力的避開宮震羽那雙宛若要吃人的眼神。「呃!是……是宮大俠剛剛告訴我的。」

  「這樣啊……」樂樂漫不經心似的低頭撫平蓋在宮震羽身上的毛氈。「真奇怪,我是他妻子,可是他什麼事都不告訴我,你才剛跟他認識,他卻什麼都告訴你,看樣子,我這個妻子還真是一點份量都沒有呢!」

  ㄝ?

  沈君陶頓時無措地傻住了,他滿臉尷尬地張了張嘴,又闔上,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現在他才明白四小姐為什麼說別太小看夫人了。

  宮震羽突然握住在毛氈上游動的小手。「我累了,扶我躺下。」

  立刻忘了剛剛在說什麼,樂樂忙扶著宮震羽躺下,為他掖好毛氈。

  沈君陶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並提醒自己下回跟夫人講話時可得小心一點才行。

  唉!這些主子們還真是一個比一個難纏呢!

  ☆   ☆   ☆

  遠丘流雪群羊下,大野驚風匹馬還。

  大漠草原最美的季節莫過於夏秋兩季,藍天白雲、碧野紅花,羊群撒歡、乳香飄飄,還有響亮的牧歌繚繞在浩瀚無邊的北國草原上,令人充分體會到生命的活力與魅力。

  於是,每當宮震羽睡著之後,樂樂就會忍不住偷溜出去騎駱駝、彈奏馬頭琴,直到有一天,她無意中發現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皇上的大軍竟然就駐紮在三、四里外的靜虜鎮,她立刻興奮地跑去親眼證實過後,就衝回去抓著剛醒來的宮震羽直嚷嚷。

  「皇上來了耶!皇上來了耶!」

  宮震羽卻似乎毫不意外,他慢慢坐起來,樂樂忙在他背後塞上兩顆枕頭。

  「是嗎?」

  「什麼『是嗎』,我都看到黑壓壓的一大片營寨了,你還問我『是嗎』!」

  宮震羽閉上眼。「我渴了。」

  「哦!」樂樂忙去倒了一杯奶茶給他,接著又問:「你想,我有沒有可能瞄到皇上一兩眼?」

  「不可能。」宮震羽淡淡地道。「你還沒看到皇上,就會先被抓去當奸細拷問了!」

  樂樂有點失望地垮下了臉。「說的也是。」可一轉個眼,她又像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興奮了起來。「八天了,你覺得怎麼樣?」

  宮震羽雙眉一揚,繼而兩眼一瞇,面無表情地注視她半晌後,才一個字一個字,慢之又慢,甚至有點咬牙切齒地說:「我的傷口還是很痛,而且,我的頭更暈,非常非常暈,沒有人照顧我不行。這幾天你都趁我睡覺時跑出去玩,害我醒來時找不到人,想喝個水都沒辦法,所以,以後你不能再離開我那麼久了。」

  樂樂呆了呆,「咦?我只是因為你睡覺時我很無聊,所以才……」繼而洩氣地長歎一聲。「好嘛、好嘛!我還想說,若是他們開打的話,我就可以去瞧瞧熱鬧了,頂多半天而已嘛!可是既然你這麼辛苦,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敢去了。」

  宮震羽看了她一會兒,又闔上眼了。「那種場面很殘酷,不適合姑娘家。」

  「又不是沒見過死人,有什麼合不合適的?」樂樂反駁。

  「那不一樣,你看見的是一個、兩個,最多十幾個死人,可是在打仗時,看見的卻是千百隻斷手斷腳,和數不清的半截身子、半顆腦袋,我保證那會讓你三天三夜睡不著覺,就算睡著了,也會噩夢連連,為什麼要這樣自討苦吃呢?」

  樂樂沉默片刻。

  「真有那麼慘嗎?」

  「是有那麼慘。」

  樂樂又無語半晌。

  「其實……其實我也不是想看那種淒慘的景況啦!只是……只是想瞧瞧兩軍對壘那種浩大壯觀的場面而已嘛!」樂樂囁嚅道。見宮震羽無言,她不禁又歎了口氣,而後轉身出去。「你該喝藥了,我去煎藥。」

  緩緩睜開雙眸,宮震羽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一會兒,門氈又掀起,沈君陶進來了。

  「二爺,四小姐要我通知您,您最好換個地兒。」

  「為什麼?」

  「阿魯台派遣使者來表示要投降,皇上跟四小姐都認為有詐,很可能不久之後阿魯台就會來偷襲了,四小姐決定設個陷阱讓他跳,到時候怕會波及到您這兒,所以請您盡快挪個地方養傷。」

  宮震羽沉思片刻,而後掀開毛氈,沈君陶吃驚地看著他兩腿慢慢挪下了地。

  「二爺,您……您可以下床了嗎?」

  宮震羽瞥他一眼。「過來。」

  「是,二爺。」

  沈君陶只猶豫了一下,便應聲上前,讓宮震羽抓住他的手,慢慢把自己拉起來。不料,人都還沒站直,身子就突然往前栽,沈君陶一驚忙扶……呃不!是抱住他。

  「二爺,您還是晚兩天再下床吧!」

  宮震羽雙眼緊閉,呼吸急促,慘白的臉上冷汗涔涔,他咬緊牙根忍受那幾乎讓他失去知覺的暈眩感,努力抗拒眼前黑暗的侵襲。好半天後,他才徐徐睜開眼,再試圖把身體站直。

  「扶我……扶我走幾步。」

  「二爺,還是過兩天吧!」

  「走!」

  「是,二爺。」

  沈君陶只好扶著宮震羽走出幾步再走回來,就這樣,宮震羽已經累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了。沈君陶始終以擔憂的眼神注意著又躺回床上的宮震羽,直到宮震羽臉色逐漸轉好,他才偷偷吁了口氣。

  「二爺,我在塔爾部的放牧地那兒已經紮好氈帳,您什麼時候要和夫人過去?」

  宮震羽依然闔著眼,又過了好一會兒後,才慢慢睜開眼睛。

  「四小姐有沒有說阿魯台可能在什麼時候來偷襲?」

  「可能在三、四天之內。」

  又沉默了片刻,「這兩天你就留在這兒,後天我們再過去。」宮震羽說。

  沈君陶又遲疑了。「二爺,還是不要太勉強自己吧!」

  連多看他一眼都沒有,宮震羽兀自轉身背對著他。「我睡會兒,等我醒來後,你再扶我多走幾步。」

  「二爺……」

  「出去!」

  沈君陶暗歎。「是,二爺。」語畢,隨即轉身出去,腦袋裡開始思索著該如何阻止二爺那倔強的性子。

  唔……看來只有靠夫人了。

  於是--

  「樂樂,君陶呢?」

  「沈公子啊!他幫我買東西去了。」樂樂的神情萬般無辜。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耶!他說那東西比較難找,可能要花點時間吧!」

  「……你到底要他幫你買什麼?」

  「咳咳,女人家的東西啦!」一臉故作的羞赧。

  「……」

  覷著宮震羽陰沉慍怒的臉色,樂樂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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