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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衛小游    


  身邊的倪樵用肘推推我。「喂,有沒有看到中意的?下課後,我們換上便服去堵她。」

  我仔細打量了那一圈子女生,指著一名穿著白上衣的女生,道:「那一個穿白衣服的吧。」

  按著,我的後腦被狠狠的K了一下。

  「少白爛了!那堆女生哪個不是穿白襯衫、黑裙子?」

  我嘿嘿乾笑了兩聲。「反正這些女生都很漂亮,隨便一個都可以。」

  倪樵哼笑了一聲。「亂沒貞操的。」

  我故作不懂。「什麼真鈔、假鈔啊?」

  「喂,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女生堆裡,突然有人轉頭看向圍牆的方向。

  嚇得我們連忙襟聲,一動也不動,連呼吸都不敢。

  幸好環著圍牆內側種植的老樹有著濃密的枝葉擋住我們的身影,一時之間才沒教人發現。

  可是女孩的話引來一些人往我們這邊關注探視,我暗自訊咒,害怕真被抓包,那就真的糗了。

  到時候不僅會被記過,還要被笑是屬豬的「豬哥」。

  再怎樣也沒想到救命恩人會是一隻貓。不知打哪來的野貓「喵」了一聲,從樹枝上躍下去,解除了我們的警報。

  「原來是貓啊……」少女們回到小圈子裡,繼續剛才的談話。

  教室的方向有一道輕盈身影朝樹下的女孩們奔來,我只是一轉頭,很湊巧的便讓我瞧見那女孩。

  她跑到一個女孩身邊,低頭說了幾句話,細細柔柔的聲音像鳥兒,聽不清楚,卻奇異的令人感到舒服。

  女孩聽完話,便立刻站起來,抬著空便當合跑回教室,不知是為了什麼事?不過那並不是我在意的重點,比較吸引我注意的,是那名前來傳活的女孩。她傳完話,似乎要走,但旋即被其他女孩留住,而我,竟因能繼續看見她而有一抹滿足。

  「我要那個來傳話的女孩子。」

  身邊突然傳出這一句,我差點沒跳起來。轉頭看究竟是哪條蛔蟲說出了我心裡的話,一看之下,今天第二次呆了!竟是我的好兄弟倪樵!

  「我要追那個來傳話的女生。」他正經八百的一再重述,彷彿借此宣告他的所有權。

  「不行,她是我先看到的。」面對著倪樵,還來不及區應,我發現我已一時衝動的將話說出口。

  「我比你先說——哎,你不是說你要那個白上衣的?」倪樵盯著我看。

  我知道,「先說先贏」是男人世界裡的野蠻規則,但我……我卻不想將那名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讓給倪樵。

  這是什麼樣的衝動,我一時之間領會不來。

  我是一時衝動,那倪樵呢,他也是一時衝動嗎?

  向來都那麼冷靜,即使泰山崩於前亦面不改色的倪樵也會衝動?這倒稀奇。「她也是白上衣啊。」我這不是在賴皮,而是剛剛我會隨便指一個只是在玩笑,所以不算。

  要算,就算這個只消一眼便讓我幾乎移不開視線的傳話少女。

  「其他人都給你,你不要跟我爭。」倪樵霸氣地宣佈。

  我亦不甘示弱。「這是我要說的話。」

  他瞪著我,我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許是發現了我們的僵局,周道的人開始勸解。

  「我看,如果你們都那麼堅持,乾脆來一場決鬥算了,暢秋仔和砍柴的決鬥,一定很有看頭。」

  媽的,這算哪門子「勸解」?

  「其實那個傳話的女生也沒比她旁邊的漂亮啊,我倒覺得她隔壁再隔壁的那個美多了。」瘦皮猴調整眼鏡,認真的品評。

  「你不懂啦,這叫做「情人眼裡出酉施。」

  「喔,那他們倆是怎麼一回事?」話題又重回到我和倪樵身上。

  「他們喔,大概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啦!」

  「眼你去死啦,國語不標準還說的那麼神氣!」

  週遭人聒噪的話飄進我的右耳,又從左耳飛了出去。

  此時哪管得了幾乎要吵成一堆的夥伴,我和倪樵互瞪著,差點沒瞪出鬥雞眼。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幾乎就要開打,突來的哨子聲尖銳的刺破了緊張的氣泡。「嗶嗶嗶!統統給我下來!」凶悍的教官吹著哨子,拿著棍子,站在圍牆下怒斥。

  我往下一瞧,差點沒傻眼,一堆女生拿著竹掃帚,活像女人國的戰士,與凶神惡煞般的教官圍站在圍牆下。

  下去的是白癡!

  大伙如夢初醒,心中一驚,紛紛爭先恐後的跳下牆落跑。

  「別跑!」教官聲大如雷的喝斥。

  不過當然沒人聽他的,我也趕緊「逃命」去也,卻不知是被哪個人絆了一腳,我一個不穩,腳滑了下,直挺挺的往後仰倒過去。

  「啊!」聽女生的驚叫,想他知道我摔的有多壯烈。

  後腦撞到地上,一時間眼前一片黑暗,昏昏的腦袋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慘了。

  再次張開眼,一堆人頭圍在我的週遭觀看。不同的目光中有好奇、有鄙夷。生平第一次受到這麼多位女生的注意,我想我可以含笑而終了。

  像是前世注定一般,在眾女生群裡,我猶如帝王般掃視過眾佳麗,偏偏在人群的外圍,膠著於一雙似水秋瞳,柔順而溫婉。

  是那名只一面使教我移不開眼神的女孩……突然間,我不再有帝王一般的驕傲,只覺得丟臉。我竟然在她面前出糗!

  男人一輩子的驕傲都被丟光光了,以後我怎麼再好意思出現在她面前!

  被記過處分都沒有此刻難堪,我閉起眼,突然希望就此昏厥。

  昏了吧!看看醒來後會不會發現,這其實只是一場午後的白日夢?

  ***

  不是夢,我被記了一次小過、兩次警告,以及做勞動服務一個禮拜。

  挺重的處罰,卻不是真正今我沮喪的原因。

  下意識裡,我一直對那天的事耿耿於懷。

  我不是個放不開的人,卻一直無法將那位女孩的面孔自腦中剔除。

  我甚至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她就像是一顆可愛的種籽,隨風飄落到我的心田,才悄悄發了芽,就被摧殘掉。我想我這輩子八成再也沒機會請問芳名了。

  我想,我現在多少是有些少年維特的。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我竟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少女魂牽夢索,傳出去鐵定會被笑死的。

  唉,無心打掃的結果就是學生都快走光光了,一條兒千公尺的臭水溝卻只疏通了一小段,連五公尺都不到,教官待會兒來驗收,看我怎麼交差。

  義氣的沒供出那日爬牆偷窺的同夥,竟落得自己一個人掃水溝,天理何在啊?此刻,女生校區那邊跟這裡同時下課,倪樵一放學就跑得不見人影,說不定他已經開始「行動」了!

  我心裡自是不甘,卻又莫可奈何。

  畢竟就算現在我不必在這裡做這些掃除工作,我也沒有臉再去找那名不知名的少女。

  這段突來的悸動,或許注定得天劫,但若如此,為何還要讓我遇見她呢?

  ***

  勞動服務周結束的這天,下了課,腳像有意志似的,自動往女子校區的校門日走,等我回神過來,才發現自己到了何處。

  立刻想回頭,腳卻生了根,我站在對面馬路,看著二三兩兩結伴同行的女生走出校門。

  是想再見她一面吧!

  上回僅僅一面,便讓我這幾天以來老是夢見她,擾得我心煩意亂,連同學相邀去撞球場也打不起精神。

  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死。

  此時離她們放學的時間已有好一會兒了,她或許已經先走了,我並不抱著太大的希望能再見到她,只是每每校門口有人出來,我還是會抬頭看個一眼。又有人朝大門口走出來,我不抱希望的瞧了一眼。

  遠遠的,瞧不清楚,她的聲音卻傳進我的心底。我渾身一震,品味著與第一眼見到她時同樣發生在我體內的化學作用。

  是的,是化學作用。我的血液沸騰而變質,再也回復不了從前的漫不經心與無拘無礙。

  「李伯伯再見。」

  我瞧見校門前的老警衛微笑地點點頭。「呵,再見啊,回家小心點喔。」「嗯。」她乖巧柔順的神情教人心醉。

  我癡望著她離去的纖細背影,失神失魂。

  「喂!」肩上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下,我回過神,轉頭看身後的人。

  「倪樵!」

  倪樵背著已經有些脫色,背帶改良到極短的綠書包,雙手插在褲袋裡,嘴裡叨著一根牙籤,頭兩顆扣子沒扣的白襯衫只塞了一半在腰帶裡,皮鞋當拖鞋一般踩在腳底下,吊眼睨著我,「你看什麼看的那麼入神?」

  說我?他自個還不是一直往那女孩離去的方向看個不停。

  倪樵的家境挺富有,是個道地的公子哥兒,只是叛逆的讓人常以為他是街上的小混混。

  「跟你一樣嚶!」既然被他碰上了,我也懶得說謊支吾。

  「跟我一樣?」見人走遠了,他正經八百的瞪著我。「你真的要跟我搶?」我知道他話裡的意思。好同學兩年,我們稱兄道弟,堪稱皮蛋二人組。平常互相讓步都來不及了,這回竟要爭奪一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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