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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席絹    


  可是……她完全失去了方向,大雨混淆了她的判斷,凌霄院前又是一片廣大的空地,完全沒有指標供她確認,她不知道該怎麼去!

  肩好痛,身子好痛,全身無一不痛……可是她心懸念的還是來自韓霄的痛:她是個瞎子!一個沒用的女人!

  老天呀……此時此刻,她真切地怨起上天了。

  「韓霄……:韓霄……」

  聲聲泣血的哭喊,全教大雨淹沒了去,她悲傷得倒在地上,任由大雨狂放地肆掠她嬌弱的身軀……

  「如果這是你對我們雲家的報復,這樣,夠了吧?」

  床上,躺著的是高燒而昏迷不醒的雲淨初;床邊,站著韓霄與韓夫人。

  昨日韓夫人匆忙去領人來到凌霄院,只見到昏倒在雨中的雲淨初,那景象幾乎令她肝膽盡裂,嚇得無力上前去看,以為韓霄竟忍心殺死了她!

  自責了一夜,她不得不想,也許韓霄當真恨她到把怒氣揮灑在所有雲家人身上。再怎樣的兩情相悅,存著不愉快的淵源,也難有幸福。淨初代她承受了多少很呀?

  無視韓霄的冷淡,她又深吸囗氣道:「放過她吧!」

  「出去。」他眼光未曾稍離妻子。

  「你還是會傷害她,我不允許」

  「出去!」他倏地轉身面對她,刻意壓低聲音,卻聽得出狂怒。

  韓夫人退了一步,低呼:「你」

  「我與她之間,只是夫妻間的爭吵,你未免將你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何必由傷害她來達到報復?她是我妻子!」

  他不馴無禮地低吼,沒有嚇退韓夫人,反而令她在深思過後,起了一絲絲安心的感覺。

  「我希望,在你心中,我已是不重要的了。」

  韓霄神色稍霽,語氣卻轉為粗魯:「我娶了她還不能證明嗎?」

  娶了雲家人,便代表上一代恩怨的正式告結;若怨氣長存,又何須這般千方百計。可笑的是韓夫人防備的心思卻往反方向想了去,不能說她不瞭解韓家男人,而是不願意相信韓霄會這麼寬容。

  她抖著聲問:「是因為淨初令你釋然?」

  「不。」他的很不會刻意去找個人來擔待承受。如果二十年前不是雲仙芝,也會是另一個不知名的女人。

  「那為什麼你要走?」

  韓霄扯出淡笑:「我恨的是所有一切。留下來,傷害只會更多;何況,這宅子並不令我留戀。

  為何不走?」

  他的話,舒開了韓夫人扛了二十年的歉疚。上一輩的糾葛中,沒有對錯,但不該傷害到無辜的韓霄。

  感情上,已不能回到二十年前的融洽,但,眼前這情形,也就夠了。

  「謝謝你,霄兒。但,淨初」她依然想勸他們夫妻留下來。卻被他打斷。

  「我們依然明日起程。」他坐著床沿,撫著妻子蒼白的臉蛋。

  「但是,她身子受不住呀。」

  「一路上我會護著她。二娘,我們夫妻的長居之處,必須是由我親手經營來的不會是踏月山莊。」

  他已有送客之意,但韓夫人怎麼也放心不下:她不會忘記淨初是怎麼高燒不止昏迷到現在。

  「你要帶她走,可以。但你必須讓我相信不會再有昨日的事發生。」她囗氣嘖嚅:「不過我先為我昨日不當的說詞道歉。」

  韓霄笑了笑:「我知道霽會是比我好數倍的丈夫,因此才會失去冷靜;是我魯莽,不是你的錯。怪誰呢?我才是令她哭的人。」但不會再有下次了!他的妻子沒理由承受他的怒氣,當她是正常人很好,但不該在傷害她時也是以那種心情。他必須正視到她目盲不便的問題。

  韓夫人靜靜地看著,半是放心,卻又半以擔心,但她對他又沒有半分權力,怎麼辦呢?傷害往往是不經意中來造成,也才是最傷人。他不會刻意去做,但只有了第一次,她能放心地以為不會再有下次嗎?

  悄悄退了出去,她暗自決定一旦兒子回家後,要他跟著他們出門,沿路好照應,也好預防未知的不測。

  她不是不相信韓霄,但,愛的本身往往即是一把利刃;尤其來自激烈的他。

  第八章

  日正當中,雖是春日煦陽,但那熱力也是夠瞧的了。

  馬車被兩匹馬拖著,平穩地馳騁於石板地上,領行在馬車前方的是一騎黑馬,也是韓霄的愛馬「黑影」

  馬車前端的駕車人當然是朱追闊了。由他額間的汗看來,他們已上路好一段時間了。

  是的,今日清晨,在韓夫人再三的挽留下,他們依然起程了。而昏睡中的雲淨初在不明白情況如何下,半睡半醒地看了姨娘一眼,又陷入黑甜鄉中,也可以算是她一直未曾醒來過;但韓霄認為她高燒已退,不再有事,便上路了,招來頗多怨言。

  朱追闊是全然信任大哥啦,但那個暫時「內定」為未來朱夫人的范小余可是力持反方向意見,一路上照應雲淨初並無所謂,但人家身子骨禁不禁得起這番折騰才是大問題。

  掀開門簾一角,她探出俏麗的臉蛋與朱追闊嗑牙:「大朱,你大哥到底是不是鐵石心腸呀?自己妻子病體未癒居然就這麼上路了,也不怕若有個閃失萬一的」

  「呸呸呸!我大哥行事自有分寸,你可別咒人。我那嫂子早上不是醒來與家人道別過了。」

  「我呸!那叫道別?那叫回光反覆唔——」范小余的「更正」遭到一顆石榴圍堵。

  「小余兒,你這種人想闖江湖只怕不到三天就上西天了,還是乖乖地跟了我吧。」一如每天慣例,訂正她「不當」言行時順便勸她嫁他。

  懂得「求婚」,這男子頗有新新好男人的美德。

  「你慢慢等吧你!」

  范小余嗤叫一聲,縮頭回馬車內,正想為雲淨初添件毯子時,卻見到佳人早已坐起身,正一臉惶然地不明自己身在何處:她移身過去:「雲姊姊,你可醒了。」

  「范姑娘?這兒是……」雲淨初好一會才明白自己是坐在馬車上的。怎麼回事?為何她一點印象也沒有?之前唯一的記憶是怒氣衝天的韓霄離開了她,而她在雨中一邊又一邊地喚他……

  「雲姊,咱們在馬車上,馬上就要抵達向陽縣了,今晨咱們已離開踏月山莊,你家相公堅持要走,完全沒有體貼你的身體。」范小余開始告狀。

  雲淨初輕問:「他呢?」:「在外頭領路。別理他了,倒是你身子有沒有事才要緊。」范小余又是探頭又是摸手的,發現沒什麼不適,才動手替她梳妝,她的手相當的巧。神偷世家靠的就是一雙樣樣精通的巧手,尤其雲淨初的秀髮如絲緞,色如黑玉,將一把象牙梳放在頭髮上,便會自動一路滑到發尾,完全不會糾結乾澀,百年難得一見。

  「這怎麼好意思?我」雲淨初想拒絕,但不得不想到自己根本無力打理自己,在沒有女僕的情況下。

  范小余笑道:「別放在心上,朋友是做什麼用的。以後我會教你一些簡單、並且萬無一失的梳髻法,你不必看都可以自理得很好;而且,我相信你家相公之所以不接受隨侍的丫頭,就是篤定路上有我,你就別客氣了。」

  「謝謝你。」雲淨初輕聲謝過,凝神屏息地去聽馬車外頭的聲響,不知哪一聲馬蹄聲來自他的座騎?

  他是否氣消了?是否原諒她了?可有……在那樣的怒氣之下傷害了自己?

  躊躇再三,猶豫著該不該向范小余探聽,但似乎又有所不妥,畢竟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聲音流轉在喉間,遲遲傳不出唇。

  不過,馬車簾幕很快被打開了。韓霄走了進來,嚇了范小余一跳,不禁咋舌不已,在這樣快速疾行的馬車未曾減緩或停止的情況下,韓霄居然能不動馬車分毫地上了來,可見輕功之了得。更別說他是由「黑影」的背上飛過來的。

  以一根紫竹簪穿過發間,固定好髮髻後,范小余很知趣地打算退了出去;除了不想打擾人家夫妻之外,也不太想理會這個不體貼妻子的男人。

  「謝謝你。」

  韓霄誠懇的謝詞傳來,讓她楞了一楞。也許這男人尚有可取之處。她聳了下肩,揮簾出去。

  馬車內,對坐著夫妻二人。雲淨初斂眉低首,一方面是身體尚虛弱,一方面也是不知該怎麼開口才好,怕他餘怒未消。

  他握住她雙手,緩緩貼在他雙頰,總是眷戀這樣的溫柔、溫暖的撫慰,滌去他滿面的風霜。她是既充滿力量,卻又如此脆弱。

  「還好嗎?」

  她點頭,收不回的雙手直直滑向他頸後,將他拉低靠在她肩上。這是她那日唯一想做的,她不要他負傷時一味地走開,她要他來到她懷中,傾瀉他的痛苦。

  他明白她的用意,雙手牢牢地圈住她腰身,深吸一口氣。

  「對不起,害你受風寒。」

  她搖頭。

  「是我不對。但,請你相信,我從未有嫁表哥的念頭,姨娘那日只是急壞了,口不擇言,你一定明白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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