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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席絹    


  「在下——」南宮卓拱手想要拒絕。他的一顆心正懸在中毒的冰葉身上,相信以白煦毫無功力的腳程,他很快可以尾隨而上。

  但玉婉兒看透他的心思:「我認得冰葉女俠,也許我們可以交流一下。」

  結果不止南宮卓留下了,其他三人也不請自來地加入她「喝茶」的陣容。

  冷艷而神秘的冰葉啊!竟是天下眾人急欲瞭解的人物、而她卻是隔絕於世人的空間之外,永遠的孑然一身。那樣的孤絕,可會有能容於她的臂彎,是她需要又願意棲息的?

  什麼樣的臂彎會合適於她?

  強悍狂放?或溫柔似水?

  玉婉兒為自己的無聊遐想而笑了。撇開這抹思緒的同時,她腦海中只出現一名答案——那白衣飄然、溫文爾雅的白煦。

  馬車一路往開陽而去,依它行走的悠閒速度。約莫必須行走上半個月的路程,並且前提是一路上不會有人來打擾,但那顯然是過度的著想。

  白煦一向是從容的,從不讓任何事物來打擾自己無波的心境;除了他的小愛徒,他記憶中從未有因何而焦心不已的記憶。他從容的修養,自然是由閒適的生活態度而來,那是因為行走江湖十年間,他不與人結仇,廣結善緣,努力幫助他人,致使黑白兩道對他頗是敬重;即使沒有尊重他,也不可能會對他升起仇殺之心。

  他是那種絕不會引起別人反感的男人。對於野心分子而言,文弱表相又不爭名利的他太無足輕重;對於尋常江湖人,若想出名,也不會找文弱書生來逞強。當然,江湖上不乏想對付冰葉的人,但外人卻從未想過由白煦身上下手;主要是沒有百分之百地肯定那位六親不認的冰葉,會對傳聞中她師父的人投注多少關心。

  如果白煦本身會招惹什麼怨,恐怕是來自芳心暗許的美人身上,致使傾心那位美人的男子們因妒而討伐。

  白煦的閒適比起葉盼融不浪費空暇時光的性子而言,無異又是一種格格不入的氣質風格;但她一向是沉靜的,尤其在暫時沒有獵殺目標的空檔時間。她不介意師父品嚐一路上景致的悠閒,他是個懂得善待自己過日子的人;而她不是,沾滿血腥的雙手永遠靜待下一次狙殺的到來。殺人或被殺,腥紅血液不論來自她或盜賊,永遠只是她生命中唯一的色調。

  有了那樣景象不斷在腦海中迴旋,又哪能去認好山好水怎生的如畫如詩?

  他慣常穿的儒白衣裡,完美地展現出他乾淨卓然的氣度;而她單一色調的黑,也充分表達出自己身處的境地。她所堅持的正義,永遠以血腥取得,傷痕纍纍的身軀昭示著別人眼中的豐功偉業,以及自身凶殘的見證。從來不曉得怎麼笑的面容,在步入江湖中後,已然僵化成冰霜,即使扯動面皮稱之為「笑」,也盈滿冰意。

  她愈來愈自厭,一如她殺人時愈來愈不遲疑。當年師父教她的劍法常是充滿包容,揮轉之間只是點到為止的比對。但近幾年的實戰經驗,只讓她摒棄種種給人退一步休憩的溫柔招式,凌厲與速戰速泱,不讓對手有機會反噬才是她汲取的劍招。在她的世界,既然只有殺人與被殺,那她又何須有所寬宥?如果對方終必得死。

  「盼融,醒了嗎?」白煦溫柔的聲音在她身前響起。

  她並沒有睡,只是她身上餘毒甫清,白煦為她制定了必須休養的時間。她並不習慣違背師父的期望,只得閉目養神。

  她睜開眼,發現馬車早已停,師父將馬車後方的竹竿掛起,洞開一方光亮,讓馬車內得以有光線讓他們師徒順利進食。白煦已在空出的地方擺上一些食物,也調好了要她喝的藥汁。

  「用午膳了。今晨你運功時,可有覺得不妥?」

  「沒有。師父呢?」她看向他。數日前乍然明白師父為了替她療傷,耗量他七成功力之後,心情一直沉重著。

  白煦輕撫她沒有梳理的長髮:「師父沒事,別掛心。」

  她點頭,接過他端來的藥一飲而盡。原本對於白煦提議要她陪他回開陽的事多有遲疑,現下知曉師父的功力大失,無論如何,她也必須陪他走上一遭了。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最重視的人,然而,因她本身殺戮而召來的仇怨,同時也令她掛心。從不告知外人她與自煦真正關係,就怕累及師父;然而此刻,終究定必須昭示了。

  為她夾了幾箸吃食,白煦才道:「為師一直在想,前些天為你帶來解藥的那名男子會是誰?」

  「不認得的人,何須多想。」她絕不曾向師父承認那樣一雙狂絕的眸子令她警戒。有那樣一雙眼的男人,會有什麼事是不敢做的?

  「他似乎很喜愛你呢!」他思索著,唇邊帶笑。

  她的明胖靜靜地、無言地汲取他唇邊溫柔笑意。他的笑容彷若天下間無一不美好,無一不祥寧。純摯而溫馨地流瀉出光采,吸引所有人心儀的目光來眷戀,也成了她唯一感到世間仍美好的舉證。

  白煦似乎感受到她的渴盼,伸手將她的孤單摟入豐沛溫柔的胸膛;而她的孤單,便是她身上唯一的顯示。

  「盼融,盼融。你需要有人全心全意來疼愛你,洗去你身上的種種悲愴。」

  「與師父的疼愛不同嗎?」她不明白,也不認為自己會渴盼師父以外任何人的溫暖。

  她身上傳來獨特的幽香,竟令白煦悸動不已!深切明白他懷中抱著的是一名女子,而非是十年前那名小女孩了。為什麼他的認知突然一再提醒他?

  緊閉上眼,他揮去心中的震動,吁口氣道:「不同的。上天給了人們男女之別,自是代表這兩性必然因需要而結合成一對,誰也逃不過這安排的。我對你的疼愛,像是一種父親之愛,而必然會在某一天,你會突然感到空虛。就像你只是個半圓,並且認知了必然有另一個生來與你相契的半圓會來與你合一,共同譜出你圓滿的人生。」

  「一夫多妻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圓滿的『圓』?」

  「這就要看男人的心了。有本事的男人,三妻四妾依然能令家中和樂,沒本事的男人,當然是要本分過日了,一妻到老何嘗不是美事?」

  她搖頭:「沒本事卻又逞強的男人太多,而師父卻認為男人是值得拿命去托付的?」

  他攬緊她,不知如何扭轉她的觀念,畢竟她的家破人亡,全來自一夫兩妻的慘劇。

  是否……與其鼓勵她尋求愛情一如撲火的飛蛾,倒不如讓她依恃著他的溫情,安全地過一生?至少,那不會受傷,不是嗎?想起了她的剛烈母親,他不免要擔心!一旦葉盼融陷入感情,是否終究也會向極端走去?如果會,他衷心希望她別走上感情之路,因為,男人永遠是不可測的變數。

  彷彿怕她受到傷害,他將她摟得緊密:「盼融,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明白,師父永遠在你身後伴你。縱使全天下背叛了你,為師仍站在你這邊。」

  她不明白師父眼中為何溢滿擔憂,只能點頭以對,但她的注意力卻是放在欺近的馬蹄聲中有幾匹快馬正往他們這邊奔來,在這茂密而荒蕪人跡的地帶,半點也掉以輕心不得。她探向一邊的銀劍,但白煦止住了她的動作:「先看看是誰,別輕易干戈相向。」

  葉盼融點頭,將劍擱在探手可及的地方,凝目望向聲音的方向。不一刻,七八個壯漢已將小小馬車包抄成圓,臉上至是來意不善的神色;尤其瞧清未戴紗帽的葉盼融之後,幾乎沒淫笑出來。

  「老羊,瞧哥哥我找到什麼貨色!原本以為這種破馬車內不會有太好的家當,不過光有這個女人,就足以勝過其它財寶了。嘖嘖……美得讓老子我迫不及待想上呀!呵呵……」他的淫聲惹來其他人哈哈大笑。

  「諸位壯士,不知有何指教?」白煦走下馬車,放下竹竿,讓眾人見不到葉盼融的花容月貌。雖知這些人來意不善,但他仍希望不要有血光的結果。

  為首的那名巨漢吼道:「滾開!這兒沒有你這酸書生說話的分,小心大爺捏死你的小命,要命的給你機會逃走!」揮動亮晃晃的大刀,往白煦左側砍去,示威地劈斷一棵小樹,想取笑他窮酸抱頭鼠竄的孬樣。

  但白煦連眨眼也沒有,不閃不躲,可以說是他沒半點功力。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只能呆立受人宰割,但在大刀揮過之後卻依然卓立,眼不眨、氣不亂,可就難以解釋了。他依然拱著雙手,說著:「在下這邊並無壯士們需要的東西,願各位行個方便,我們休憩片刻,立即就走。」

  「你當大爺閒著沒事出門瞎逛呀!少裝蒜!你明白大爺要什麼,滾開!」強勢的刀芒不再寬容地揮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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