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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席絹    


  「你在做什麼?我們要去那裡?」她仍是紅著臉,也不知是生氣是害羞。

  「到我家,有一批從歐洲訂購的禮服今天早上運到了,帶你去試穿。」

  「你什麼時候去訂禮服?你又怎麼知道我的尺寸?」她不明白的叫著。而他真的要娶她?星期天晚上到底是要宣佈他與別人的喜事,還是他與她的?

  他當然從她眼中看到了更多的問號,俯下頭,鼻尖磨著她的,現在憋她一下下是必定的,因為別的樓層走進了不少人;他移到角落,將她保護在雙臂之中,使她沒有被推擠到。說真的,她不愛在尖峰時間搭電梯就是這個原因,她小小的身子總會被人群湮沒,看不清前後左右是東西南北,而夾雜的體味在封閉的小空間中幾乎讓她窒息,那種種女人香水味、汗臭味、各人體味,甚至狐臭味……混在一起的滋味可真不是蓋的,此蚊香還有用。唯一不排斥的就是香皂的味道,乾乾淨淨的!她臉埋在他懷中,他身上沒有古龍水味,沒有發油味,沒有汗臭體味,最讓她喜歡。

  出了電梯,他直接領她坐入車子中,今天他自己開車,沒有開華麗的賓士,是小跑車,看起來敏捷多了。賓士車很氣派,可是她感覺有些囂張與笨拙,更別說大房車了,台灣的馬路又不比美國,開那種車簡直是找死。

  「成啞巴啦?『問號』姑娘。」他車子駛入公路後,笑問她。

  「我比較希望你專心開車。」她沒看過他開車,雖然他駕駛起來很熟練的樣子,不過小心一點比較好。因為以她個人的紀錄,只要開車時有人與她談天,她就會分心,她出的車禍最可恥,人家別人是相撞,她是開到安全島上面去,撞到行道樹,以破壞公物被警察局吊銷執照好幾次,後來只好讓允恆載她上下班。

  「正確的觀念總是由慘痛的教訓中得來。」他點頭。「反正我們有一下午的時間。」

  半小時候,車子已駛入邵宅。

  「有人在家嗎?」她拉住他手,不讓他下車。

  「有,我媽,她知道你要來,正等著與你聊天,並且討論要到你家提親的事。」他看她臉色有點變白,輕撫她臉。「也該是我登門求罪的時候了,這些年苦了你了!我知道你一定很難過與家人決裂。」

  「我弟弟偶爾會與我聯絡,家人知道我目前的情況,父母他們只是拉不下臉!這麼多年了。」她一直不敢回家,明知道父母怒氣已平,但餘怒未消……這是她不敢去面對的!的確,該給他們一個交代了,當年她什麼也不肯說,只是讓他們看到自己漸漸隆起的肚子。父母是明理的人,但也承受不了這個,一個乖巧的女兒,上台北唸書與人亂來有了孩子卻沒有丈夫——她欠他們一個解釋。

  她咬了咬下唇,先不想這事。

  「如果進屋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我想,我們得先解決剛才的事。如何?你怎麼說?」

  他點頭。

  「你問吧!一個一個來。」

  「禮服的事。什麼時候?」

  「我從美國要回來之前,先去歐洲一趟,找法國設計師訂了禮服,十套而已,中國式的。至於你的尺寸,以我以前所知道的去吩咐。回來後,又發現有要修改的地方就用電話聯繫了。放心,你沒有變胖。只是有些地方我小看了些。」他沒有說那些,不過一雙顯得邪氣的眼掃過她胸部。」我一時忘了你生過孩子有的地方應該會有一點長進。」

  她拒絕臉紅,反攻道:「你這麼熟知女人的尺寸,想必非常有經驗了。」

  他搖頭,很慢條斯理的接招。

  「就是因為沒有別的女人身體來混淆我的認知,我才會記憶這麼深刻。這個指控有失厚道,我猜你一定不知道我衣服的尺寸。」

  她理所當然的點頭。

  「先生,你要知道,我生了一個兒子,從小捏到大,什麼年紀的尺寸都碰過,也都知道了,在他成長時天天在改變,我怎麼會記得你的?不過——」她輕輕一笑,湊近身摟住他的腰。「這個感覺我就很清楚了。」

  邵飛揚索性摟她坐到膝上,他喜歡時時擁有完整的她,全部的擁有。

  「你喜歡看悲劇小說是不是?通常第三者出現都會扭曲男女主角的感情,而女主角就會笨笨的遠走他鄉,讓男主角憤怒悲傷。並不是每部戲都非得這麼演不可。我們二十五年的感情難道還禁不起一點莫名奇妙的挑撥嗎?我知道你並不相信,你只是吃味而已,討厭知道別的女人對我有野心。我的計劃需要一些助手,可是又不能莫名其妙的挑一些不夠說服力的人來演,因此我找我的秘書。不過她並不瞭解我的計劃,只是以為我要利用她引起你的反應而已。事實上,對象是允恆,而他相信了。我今天叫平遠放出風聲,讓大家以為星期天有個婚訊要宣佈,而我的未婚妻是汀娜。我想她想弄假成真,至少趕走你,她就勝利了。」他不以為然的親她仰起的小臉。

  「如果我跑了呢?」她問。

  「天涯海角都要追到你。還要問嗎?曾經以為你已嫁人,打算要獨身一輩子。還能有怎麼的後續發展?」

  是呀,她知道,她不過是喜歡聽他說而已。

  「星期天晚上,我原本想自己帶你去。可是允恆一定會更氣急敗壞的拖著你前去,想阻止我訂婚,我直在不忍心看他出糗。不過,相信他自尊心不會受傷太多,畢竟敗在自己父親手上不算丟臉是不是?」

  「你真可怕!允恆會不會敗得太慘?」她有些期待,又有些擔心。

  他挑眉睨她。

  「我是認為不會啦!不過他要是自己採取更多行動的話,那即使有再多的不幸出現,也只能說是他自找的,我可沒有動手腳。你知道,咱們這個兒子從小到大一向只有捉弄人的份,如果沒有報應,豈不是太沒天理了?」

  「嘿!要你來替天行道?兒子什麼時候犯到你了?」

  邵飛揚想到前些天送來的資料,終於知道鎮雲那輛慘不忍睹的蓮花是怎麼會有那種下場了,果然是允恆。鎮雲一直找不到兇手。邵飛揚實在不忍心告訴他。每次鎮雲都被允恆整得慘兮兮,他怎麼能再說出這一條罪狀讓鎮雲去承受呢?他可憐的自尊已經破敗不堪了。不過,他倒不介意與娥媚分享,於是,他非常詳細的告訴她這段前因後果。

  而娥媚——紀允恆的媽,非但沒有愧疚之心,反而笑得前俯後仰,直叫可惜當年沒逼他去讀商業設計,必定揚名立萬——太有創意了。

  有這種母親,自然會有那種兒子,遺傳這東西向來妙不可言,邵飛揚自然也脫不了關係;於是兩人決定誓死不會洩露出去,尤其要瞞住邵鎮雲。

  邵飛揚要訂婚的消息到星期六才傳到紀允恆與席涼秋的耳中。

  「允恆!你平靜一點。」席涼秋在他的辦公室內使勁勸著。

  而怒髮衝冠的紀允恆一直看手錶,打算八點半一到立即衝上二十四樓與邵飛揚攤牌!他不能這樣對她!如果他打算娶別人,當初回來就不該來找他媽媽!

  「涼秋,今天不談,難道要等明天鬧笑話嗎?能私下解決最好,他得給我一個交代。」

  席涼秋咬住唇,他這樣說當然對!可是以他現在失去理智冷靜的情況,怕會越談越槽!要消他怒氣的方法,就是轉移他的注意力。她拉住他手,不言不語,直到紀允恆終於看向她,完全的專注。

  「你要勸我什麼?」

  她搖頭。

  「你知道我不會說什麼。只是,允恆,那事先擱下,給我幾分鐘的時間。」

  他摟住她,湊近臉要吻她,卻給她阻擋開了。

  「涼秋?」他不明白。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說:「我想,我懷孕了,月事遲了兩星期沒有來。」

  紀允恆瞪大眼,驚異的看著她好久好久,稍稍拉開兩人距離,用充滿敬畏的眼光看向她平坦的小腹。他知道孩子一定會有,但是沒想到會那麼快,連讓他們去公證結婚也等不及。

  他總共用了二十分鐘發呆,就看她,就看她小腹,幻想著跑出一堆孩子——准爸爸的反應千奇百怪,席涼秋決定不等他回過神。

  「好了!我姑且把你的反應當成你很高興。那麼,看在孩子的份上,請你千萬冷靜小心一點,至少活著回來。」

  他終於想到他剛才氣得半死的事了!對她皺皺眉。

  「我當然會活著回來,我們下午要去公證結婚呢!我想別人一定很忙,所以我們只好先斬後奏了。」

  「不差這一刻的。」她沒想到他決定得那麼快。

  「當然有差,即使還抱不到孩子,我仍不放棄任何屬於我的權利,我要名正言順當個准爸爸。」

  「我看你是想讓紀阿姨追殺。皮癢!」她輕捏他鼻子。「上去吧!我等你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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