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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單飛雪    


  阿紫幫著小姐拉上對襟,抿著嘴忍住笑搖頭不說。

  準沒好話,可親揚起眉眨著精靈的眼,伸出手指戳她胳肢窩。「你說不說,說不說?死丫頭,以為我不知你想什麼?」

  阿紫格格笑躲著,最後不支跌在床上,她喘著氣。「好,我投降、我投降,我是笑小姐說他中肯老實,他誇小姐,小姐自然說老實了,哈哈……放過我、饒了我吧,小姐……」

  「你這小蹄子,敢笑主子,沒大沒小。」可親佯裝生氣地笑捏她一把。「跟總管一個樣,還把我放眼裡不?」

  「饒命啊,小姐,阿紫喘不過氣了。」

  兩人瞎鬧一陣,可親放手理理衣裳起身,滿面笑容得意地說:「不玩不玩了,我要去跟爹請安,告訴他我這回非但沒給他洩氣,還把那個秦有仲迷得暈頭轉向,那秦有仲要不多久肯定就會上門提親,哈,我終於給他揚眉吐氣了,」她輕飄飄、暈陶陶,嘴裡哼著走調的小曲,啦啦啦地飄出房間找苗老爺去了。

  ???大廳裡,下人們都退出去忙了,只餘下翠姨服侍老爺飲茶,此刻的苗福卻一臉凝重神色。

  翠姨側著身嬌滴滴地端著參茶,一隻手輕輕拍著苗老爺襟口。「還在?你女兒的事擔心嗎?」

  「不知道這回順不順利,她要再嫁不出去,這輩子都要成為人家的笑柄。」他拿過茶啜飲一口。

  翠姨眼珠子轉了轉,輕聲試探一句:「老爺,咱們苗府先前遺留下來的祖?也不少,小姐就算嫁不出去,應該也不愁吃穿吧?」這苗府如今帳庫收支全由翠姨打理,苗府的財為她知道得可清楚。外人都以為苗福泰一旦失勢,將無所依;其實,苗老爺的祖?多到難以計數,就算三輩子不當官也吃用不完。否則她怎麼可能還心甘情願的跟在他身邊。

  苗福泰握住翠姨的手感激地。「還好,這個家有你幫我打理,要是交給那個莽撞又糊塗的丫頭,真不知又要闖出多少禍事來。」他語重心長地道。「等我死後,咱們苗府的財?全由可親那丫頭繼承,到時要勞你在旁多費心了,我知道你和那丫頭一向處不來,她個性沖又不夠懂事,你別跟她計較。你放心,只要你在苗府的一天,保證你衣食無慮,後半輩子都不必愁。」

  翠姨微笑地伏上老爺胸膛。「那是自然,我一定會好好幫那丫頭打理府裡,只是……奴家畢竟只是個側室,人微言輕,只怕府內沒人理會我說的話。」

  苗老爺自然清楚翠姨的意思,他四兩撥千金,輕描淡寫一句:「可親她娘病倒時,我答應過永遠留著她正房的位置,只好委屈你了。」

  哼!根本就是在敷衍她。死沒良心的老頭,存心不留財?給她。翠姨壓抑下不滿,笑瞇瞇地直誇老爺。「爺,妾就是中意你這種夠情夠義的性子。妾欣賞都來不及怎麼會覺得委屈呢,一點都不委屈。」

  苗老爺還會不知她心底打算著什麼嗎?只要不讓她手頭寬裕,自然她就會乖乖地服侍他一輩子。這樣一來也可保得女兒在家裡的地位。苗福泰心底可不糊塗,他撚鬚歎息道:「說起可親她娘,那跟可親真是南轅北轍的性子,真不知可親是遺傳到誰的,她娘當時可是京城有名的大美人,性子又機靈,聰明得很,誰知道竟偏偏生出一個駑鈍的女兒!她一出生時著實叫我跟她娘失望了好一陣子,可親的鼻子又塌又小,頭髮還是鬈的,非但如此,眼上還長了一顆不祥的硃砂痣,嘴巴噘噘的像在跟誰賭氣似的,一點都不討喜。她的個性就更別提了,學東西沒有一樣成的,人家看一遍就可以記得的,她要看上十幾、二十幾遍才勉強能記熟一些,頭腦笨些就算了,偏偏個性又好強,倔得要命。我和她娘常偷偷研究著可親到底是哪點像我們的女兒了……」苗老爺歎息一聲。「但也許這是注定好的,她娘身體不好,後來也沒再添個一兒半子的,我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了。要是有個兒子就好了……」

  「好了……老爺您只要說起那丫頭就直歎氣,別提她了,吃塊綠豆糕,我餵你喔……」

  廳外走廊上,苗可親背貼著石牆,一字一句全聽進心坎裡,每一句話都像針插在她心上,爹的每一聲歎息都似刀割在她心上,早就知道爹對她這個女兒失望透了,但真正聽見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難過得低下臉,想起阿娘小時候老是將她摟在暖暖的懷裡,阿娘總是說她有多可愛、多漂亮,可原來他們心底並不是這樣想的。

  我真不明白,我已經很努力要做到他們的要求了啊?為什麼總是事與願違?為什麼爹還是這樣失望?她也想長得像娘那樣美啊,可是……突然一隻手伸來擦過她眼睛,可親驚訝得躲開,猛然?頭一看──竟然看見柳一刀佇立身側,他站在這兒多久了,他全聽見了嗎?

  漆黑的眸子與平常看她的眼神不一樣,他低頭凝視著她的臉。

  「幹麼?」可親沒好口氣地道。「看什麼看!」生氣自己狼狽模樣被他撞見。

  柳一刀淡淡的笑了,指指自己的眼窩處,她眨著眼困惑著,伸手輕觸自個兒的眼睛,濕的,這才發現原來她哭了。

  他細看著她可憐又倔強的模樣,忽然說道:「其實……每個做父母的,都愛嫌自個兒的兒女,其實心底是疼的。」

  他說這幹麼?苗可親瞪他一眼。「你以為我哭啦?嗟!」她別過臉去。「我只是累了一天,眼睛酸。」

  他彷彿沒聽見她的解釋,自顧自地又說:「我爹老是嫌我沒給他爭氣,就只因為我字寫得沒他好看,老人家總是愛挑東撿西地,難伺候。」

  他這是幹麼?他是在安慰她嗎?苗可親仰起臉來直視他,他表情很正經,不似在笑話她。

  不知道為什麼,被他看穿自己的情緒,讓她一陣尷尬、難堪;她傻傻地望著他,想著爹說的話他聽見了多少,然後她再次低下臉,不知為什麼,眼淚竟然落下來;不知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脆弱。她很少哭的,怎麼會眼淚淌個不停?

  那隻大大的手又伸了過來,幫她將眼淚擦去。

  「犯不著同情我……」她推開他的手。

  他靠近過來,越靠越近,強壯的身子將她抵在牆前,她?起臉,茫然中,他已經霸道的吻上她的眼睛,吮走她濕濕的淚。

  他啞聲低道:「原來你也會哭,而且……這麼可愛……」他說著,沒等她響應過來就復上她的唇,溫柔的舌頭輕輕描繪她的皓齒。如果是像那一夜那個無禮的蠻悍的吻,她或許可以抵抗;但這次不同,這次的親吻像一個溫柔的印記,又甜又麻又帶有那麼一點的刺激。

  他纏綿的輾轉在她唇內廝磨,那親密的感受像一簇火焰,讓她迷惑、讓她茫然、讓她不由自主的擁抱他堅實的身軀。

  他的身體又硬又燙,像巨大的山,像堅硬的岩石,她纖瘦的膀子圈不攏他的身子,反而是他主動地將她攬進懷裡,藏住她淚痕斑斑的臉。

  這一個吻發生得那樣自然,柳一刀不是存心要吻她,但是為了什麼她的眼淚竟叫他憐惜,他不懂,他不是那樣多愁善感的人。

  莫說他不懂,可親也不解,怎麼會如此心甘情願、如此陶醉於他的親吻?她不是很討厭他的嗎?

  當柳一刀結束那漫長的親吻後,她輕輕在他懷裡喘氣,然後臉頰直紅到耳根,跟著是一陣的尷尬,還有混亂和慌張,怎麼回事?她把秦有仲擱到哪去了?她竟然任他盡情的吻了她兩回,他們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簡直荒謬。

  苗可親不敢看他的表情,她滿臉羞紅輕輕掙脫他的身子轉身狼狽的跑了。而柳一刀微蹙眉心,凝視著她纖瘦的背影,心是困惑複雜的。他在幹麼?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吻她?連他自個兒都不瞭解,自己何時變得這樣失控。他原是要來這兒同苗老爺商量公主和師妹寄住的事,怎麼知道會撞見她的狼狽?柳一刀心思紊亂,先前知曉秦有仲拚命對苗可親獻慇勤時,他就被這種莫名的混亂思緒所折磨,沒道理,苗可親分明只是他計劃中的一著棋子,只是他查訪秦府的障眼法,為什麼事情進行得過分順利,他反而不安起來?!

  走廊對面的川堂下,陳總管不巧撞見了整個過程。好傢伙,這個柳一刀竟敢對小姐做出……做出……他震驚又詫異地僵立在那兒。這個柳一刀在想什麼?如果喜歡小姐,那又為什麼好心的要介紹秦公子?如果不喜歡小姐,那麼做豈不是輕薄她?

  老總管捻著鬍鬚仔細琢磨,這個柳一刀,恐怕是來得不簡單!

  第六章

  是夜,張牛低聲地解釋著他描下來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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