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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樓采凝    


  在他心目中,她有著說不出的尊貴,而他只不過是個私生子,怎麼也湊不在一塊兒呀!

  敢情這一切全是他的自卑感作祟?

  正在這尷尬時刻,光豆拖著蹣跚的步履進來了,它嘴裡刁著一片香蕉葉,裡頭包裡著數種山上野果。

  藍勳趕緊將野果接過手,就著自己的衣衫擦拭了下才拿給諾安,「先吃點兒吧!未來還是未知數,一定得保持體力才行。」

  諾安猶豫的接過手,卻沒有吃它的意願。

  「別逼我強迫你!」

  看了眼藍勳凌厲的目光,及一臉的莫測高深,諾安總是居於下風。沒辦法,誰要他那副樣子好像想將她生吞活剝似的,如果她再不順他意吃下果子,反倒會被他給吃了。

  於是,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手中的野果,而藍勳似乎不許她故意跟他打馬虎眼,盯著她吃東西的眼神未曾鬆懈;她無奈,只好乖乖地全吃入腹中。

  「離天黑還有一段時候,先睡會兒吧!」藍勳讓她捱近他,一雙長滿厚繭的大掌撫上她肩頭輕輕摩挲著,希望能鬆弛諾安的緊張情緒,好讓她容易入睡。

  閉上眼的諾安狀似睡去,卻因滿腦子都是他帶著麝香的男性味道而無法入眠,多希望時間能就此打住;而這種矛盾又帶點踟躕的感受,也令藍勳頓時不知所措了。

  ★  ★  ★

  洞外傳來狼嗥聲,驚醒了沉睡中的諾安。

  她猛然想坐起,卻被身旁的藍勳壓住了肩頭,「怎麼了?作噩夢了?」

  「不,我好像聽見了狼嗥的聲音。」她語調中有著顫驚,心想不可能山上的每匹狼都是藍勳所飼養的吧!總有幾匹不是善類。

  「別怕,那是光豆的聲音。」

  他輕笑,為她撥去熨燙在頰上一綹汗濕的髮絲。

  「光豆!」

  「是的,它是在打暗號,告訴我們這附近沒有穆蓉兒的人手,我們可以趁這機會趕快離開這裡。」藍勳正經的說,並站起身到洞口巡視了一番。

  「那就快走吧!我也不想待在這裡了。」她也站起,走到他身後。要藍勳陪她窩在這個狹小的洞穴中,她實在於心不忍。

  既然他不願丟下她,她只好配合著逃了,即使是全身疲憊得使不出勁兒。

  「你可以嗎?要不要我背你?」

  瞧她步伐略為顛簸,藍勳一顆心又挑得老高。

  她搖搖頭,有種不好的預感泛上心頭,「勳哥,出了洞後,如果遇上什麼危險就別管我了,你一定要記住。」

  「你一定要惹我生氣嗎?」

  他不喜歡她老愛舊話重提,如果能放下她不管他就不叫櫻木藍勳了。

  「好,我不說了。但有句話我一定要說,我愛你,不管未來會有任何變化,也不管你對我到底有沒有心,我依然愛你。」

  諾安眼角的淚水潸潸而落,藍勳被她的告白粉碎了心智,像絲絲塵煙飄浮在空中;瞬間時空彷若陷於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濃情蜜語的星眸、粉嫩多情的紅唇就在咫尺,他只消微微趨前就能觸碰到。終於,他壓不住想要品嚐她的情潮,輕輕貼上了她的!

  雖是很輕很輕,但諾安已經滿足了。

  他霍然抽離,拉住她的手,「走吧!」

  「勳哥,如果我能逃得出去,一定不會讓你從我的生命中溜走!」她下定決心做了最後的告白。

  他頓了下步履,不再排斥道:「到時候再說。」

  他趁著黑夜加快腳步,帶著諾安準備闖出這重重陷阱中。四周樹影晃動,彷若惡魔虛張聲勢地向他倆張牙舞爪著,怵目驚心的飛禽展翅聲,從諾安頭頂飛掠,她只有盡量往藍勳的身上靠去,悶著頭跟著疾奔,只是不知終點是何處。

  眼前一顆大樹驀地傾倒,砰地一聲橫擋住他倆的去路。無計可施下,藍勳倏然抱起她,如大鵬展翅般飛越過障礙。而在這間不容髮之際,當頭又罩下密網,他立即空出一手擊出一道掌風,頓時網破絲裂,藍勳由縫隙中逃脫。

  「櫻木藍勳,你走不掉的。」

  許懿不知在什麼時候出現,他手拿一隻特製的竹管,正要對藍勳吹出裡頭密密麻麻的毒針。

  「許懿,住手!」穆蓉兒趕到立即喝止;殊不知這毒針乃北俠穆天行私下研究多年的產物,只消觸及皮膚,該處立即痲痺。她不准他對藍勳下這種毒手!

  「小姐,你這麼做會壞了大事,一切結果由我承擔,你別煩惱了。」

  許懿一心只想殺了藍勳,如此一來他才有機會得到穆蓉兒。於是他立即疾馳追去,吹出毒針。縮在藍勳懷中的諾安見此情狀況,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掙脫了藍勳的桎梏,反身往後抱住他!

  「諾安,你這是幹嘛?」

  藍勳為接住她下滑的身子,突然降身,因而躲過了毒針,但其中一根卻擊中諾安的小腿。「啊──好疼!」

  「諾安……」藍勳臉罩黑影,臉色如暴風來臨般陰霾無比。他將她交給狂奔而來的光豆,倏然衝向許懿,同他揮掌,許懿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手中竹管一不小心被踢飛至峽谷中,整個人倒地,奄奄一息。

  「住手,藍勳──」出聲的是凌澈,他不知何時也來了,手中已挾持住穆蓉兒。

  「大哥,他──」藍勳激狂難忍,這傢伙居然傷了諾安。

  「忍一忍,我們得押他們回櫻花鄔,否則諾安腿上的毒無法解。」

  「毒?」藍勳又是一次震怒!

  「沒錯,抱歉我們晚來了一步,諾安小腿已變了色,快帶她回去,我得先看看。」凌澈說完,立即左右各挾一人離開了海拉山。

  藍勳重啐了一聲,滿心的擔憂與煩躁填滿胸臆間,憂心忡忡的立即跟上。

  ★  ★  ★

  藍勳的臥房裡充滿了陰鷙沉悶的氣氛。

  凌澈坐在床畔診斷著諾安的脈象,深鎖的眉宇一直沒解開過,藍勳焦急的站在床畔,敏感地意會到診察的結果。

  「很不樂觀,對吧?」

  「這是種少見的毒素,不是我所能解救的。」凌澈有點力不從心的挫折感。

  「那大嫂……」藍勳求助的看向蘭薇,他記得她也略懂歧黃之術。

  蘭薇無力的搖搖頭,「我也探不出個究竟,但至少諾安沒有生命危險,你大可放心,只是……」

  她的只是二字將藍勳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拎得老高,「只是什麼?」

  「只是她……她……」蘭薇實在說不下去,要她在藍勳面前坦誠事實還真是一件殘忍的事。因此,她將求助的眼光瞟向凌澈。

  「她的左腳可能得廢掉了。」長痛不如短痛,凌澈一咬牙還是說了。

  「你說什麼?」藍勳一個箭步衝向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你冷靜點兒。」龍越看不下去地反抓住藍勳,「造成安郡主受傷的又不是大哥,你發什麼瘋呀?」

  藍勳霍地放開凌澈,轉首看向依然躺在床榻上緊閉雙眸的諾安,「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答應過她會保護她,要她不要胡思亂想,結果……結果我帶給她什麼呢?一隻不能動的腳──」

  「藍勳……」龍越欲言又止,他明白在這種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是馬後炮,反而會起反效果。

  蘭薇更是難過得看不下去,她倏地衝出房間。

  最後龍越只能懊惱的說:「我已經把海拉山那些隱藏的機關全拆除,以後再也不能危害人了。我們也是被那些要命的機關阻隔在外,破解了半天才得以闖進去,否則,也不會……」後悔雖是件最不具建設性的事,但誰能不為這兩個字而痛苦呢!

  「機關!」藍勳赫然想起,「穆伯伯是什麼時候在海拉山設置那麼多機關陷阱?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想對付的人究竟是誰?」

  「我查看過,那些機關不是一同時間裝置而成,而是經過四、五年的時間陸續完成,操縱的激活器是暗藏在狩獵小屋內桌腳上的一個旋轉鈕。依我看,他做這些陷阱不僅是要對付野獸,更是要對付我們。」

  龍越篤定的認為,因為誰會為了獸類大費周章,不僅挖地洞,還設天羅地網、飛箭暗器?再說,憑穆天行的武功,那些野獸根本無法越雷池一步,他何必故作緊張。

  「難怪當年父親要他們住在鄔內,都被他婉拒了,說什麼他喜歡山上的空氣和鳥鳴的聲音。」凌澈也驀然想起。

  「去他媽的狗臭屁,他才是只居心不良的野獸!」龍越粗魯的悶吼出,不屑地瞥向隔壁關著穆蓉兒的房間。

  虧他們過去把他們視為親人般尊敬和照顧,還真是用錯了對象。

  「但我始終想不透,穆天行為什麼要對付我們,看這情形好像已計劃多年了。」凌澈揮了揮紙扇,矛盾中夾雜著難以解釋的鬱悶。

  藍勳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諾安那張蒼白的臉,半瞇的深邃眼眸致命而危險;一陣窒人的沉默後,他終於開口了,「我會查出來的。」

  凌澈與龍越吃驚地看向他,實因他淡淡的聲調聽起來比咆哮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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