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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簡薰    


  而後發現,那一切的一切,竟只有在她一人心中留下痕跡。

  ***

  趁著工作結束,亦陽回到英國的家,原本他希望邀請夏沁雅來英國小住幾天,然後趁著西洋情人節一鼓作氣的加溫感情,但最後,他還是決定自己一個人離開,待小潘用電話追蹤,他人已經在機場了。

  回到家後,他才發現爸媽到美國參加學術討論會了,附有庭院的兩層樓房只有他一個人,更糟的是英國的氣候非常冷,阻撓了他出門的興致,也由於懶,他更是哪裡都不去。

  忘了是第幾天,正好是不得不出門補充糧食的時候,夏沁雅的電話來了。

  「你在那邊好不好?」

  「回家,哪能說得上好或不好。」

  「英國天氣怎麼樣?」

  「不是下雪就是下雨,反正一定會有東西從天上掉下來。」亦陽看了一眼灰撲撲的天空,「坦白說,如果不是面臨斷糧之虞,我才不想出門。」

  「你沒帶助理去?」

  「晶晶跟靳煒,小潘和司雨跟武焰,我事實上一個助理也沒有。」

  「不考慮找一個?」

  「麻煩,萬一像司雨一樣,相處久了卻突然要離開,感覺很不好。」他頓了頓,「少了司雨,武焰就好像少掉了一隻手,那天聽到他跟女朋友講電話,居然也說捨不得司雨去唸書。」

  別人看reaL星路順遂,但在順遂的背後花了多少代價,又有誰知道?

  簽約時,他們不過是新人,劉哥雖然看好他們,但預算畢竟有限,後來他們堅持要自己做唱片,於是就此開始刻苦的過程。要不是司雨百般支持,出片日期還不知道要延宕多久。

  「你呢?」

  「也心痛啊,司雨跟我們是革命感情,她這次決定到東京讀服裝,莫烈跟武焰幫她把兩年的學費全部繳清,靳煒借出他前年在東京買的公寓,看,我們對她多好。」

  夏沁雅輕笑,「你送她什麼?」

  「什麼也沒有。」

  「那還敢說對她好?她一個人到東京,人生地不熟,你也沒有稍稍支援。」

  「大不了有空去東京找她玩,反正現在交通這麼方便,幾個小時算什麼。」亦陽不以為然的說,「我要是高興,還可以早上在台北錄音,下午跟她喝下午茶,晚上回來開會,遠?一點都不覺得。」

  「你們對司雨真好。」

  「那是因為她對我們更好。」

  這是實話。

  即使現在已經有了華人樂壇第一的地位,但亦陽一直不曾忘記reaL是怎麼出道的。

  第一張唱片做足了半年,不是工細,而是因為時間太有限。

  別人的錄音室是連續幾天幾夜的使用,而新人就只能卡中間的時段,運氣好的話可以有一整天,運氣不好時,練個兩、三個小時就散也是常有的事,有時候甚至只是修改幾個音符就結束。

  為了配合錄音室的使用時間,只能做一些兼職,兼職的薪水不多,數不清有多少次是吃泡麵過日子。

  司雨知道後,跟劉哥要求中餐時多訂四個便當,接著還從公司的倉庫翻出舊的微波爐,每天下班時替他們帶吃的東西過來,WMM  的中餐訂哪家的便當,住處的桌子上就會出現哪家便當,連附贈的飲料都不會少帶。

  夏沁雅微感驚訝,「四個便當不輕耶。」

  「所以啦,證明司雨對我們有多情深意重。」

  「司雨提了多久的便當?」

  「足足半年,風雨無阻天天來。」亦陽想起那時候被他們戲稱為司雨牌的便當,忍不住一笑,「在  Live  House  演唱也沒什麼錢,等到薪水下來,只會想買好一點的樂器,就這樣,一直都很窮,別人天天吃便當吃到怕,可是那個便當對我們來說,是一天中最好的一餐,更妙的是初二、十六公司拜拜的水果,最後總是會出現在我們的冰箱裡。」

  夏沁雅微笑,「真的?」

  「有一次我們去公司剛好在拜拜,被劉哥拉去,看到桌上一整排都是我們喜歡吃的水果,差點昏倒,覺得很像在拜自己。」其實他刻意省略沒說的是,那時還有一大疊他最愛的東尼玉米片。

  每天回到住處,桌上一定會有她留的紙條,告訴他們冰箱有些什麼吃的,要微波幾分鐘。

  司雨很體貼的一點是,雖然她看到他們玩音樂玩到敗家的事實,但也能體諒一個男人的自尊心,她為他們所做的一切,全部建立在「公司資源」上,簽字後也屬於WMM  的,他們使用得理所當然。

  「我之前還以為所有的新人都是這樣,後來直到reaL紅了,看到新人被訓練的情況,才知道不是。」

  「司雨為什麼對你們這麼好?」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半瞇起眼,遙想著說:「那時錄音,第一張唱片是工業搖滾,司雨為了我們想要的錄音效果,百般交涉借來了價值百萬元的鼓,還有一把造價七十多萬的吉他,我看不到她費了多少心力,但知道她對我們真的是盡心盡力。」

  亦陽有一點沒說的是,後來專輯大賣後,他回到店裡將那把吉他買下當作紀念除了寫歌錄音之外,並沒有正式出現在會刊或是演唱會上。

  並不是為了保密或是更深沉的理由,而是吉他正面有reaL團員惡作劇的簽名以及司雨的塗鴉,他,怎麼可以帶著一把有著鬼畫符簽名以及怪水草圖案的吉他亮相?

  驀然,他笑了出來,「我們跟司雨的感情很深,連她寫的那些醜不拉幾的字條都還留著。」

  「什麼丑不拉幾的字條?」

  「司雨的字很醜,就像小學生那樣歪歪斜斜的,在我台北家裡有一大堆她寫的醜字條。」亦陽笑了起來,「我十四歲就離家,這裡住任,那裡住住,跟朋友感情雖然不錯,但不會有誰管我吃飯沒、睡飽沒,第一次看到司雨留在桌上,提醒我們要吃冰箱內食物的字條,我覺得很感動,於是就把紙條留下來,現在已經累積到一整個抽屜滿滿都是。」

  就亦陽的人生來說,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邏輯解決,但這件事就是在幾乎之外。

  即使換了另一個企宣人員,就算咬著牙,他們還是會出道,只是過程就不會那麼愉快了。

  「所以reaL一直沒有出文字書,是因為那些回憶太棒了,我們完全不想跟別人分享。」他的聲音在笑,「你不要看司雨個子那麼小,她能做的事情很多,永遠有精神衝鋒陷陣。」

  「這我相信。」

  「以前雖然也曾分開過好幾個月的時間,不過也許是知道只要開始工作就可以見面,所以從來沒把離別放在心上,但這次不一樣,想到即使回到崗位上,司雨也不會出現,感覺就滿奇怪的。」

  夏沁雅微微一笑,「你跟司雨的感情特別好。」

  「他們應該也是一樣吧。」

  「我前天才跟武焰碰過面,他就沒你這麼長情。」

  「長情?」亦陽笑了起來,覺得這兩個字非常有趣,「武焰想聆歌啊,有那種五官美艷、氣質純真的女朋友,誰會管普通朋友死活?」

  夏沁雅被他逗笑了,「你根本就是無端遷怒。」

  「我才沒生氣。」

  「可是在我聽來,你好像為了武陷不掛念司雨這件事情感到有點忿忿不平。」

  亦陽和夏沁雅聊了許久,大部分都是出道之前的事情,她很有興趣聽,也不斷的詢問,對即將到來的合作也懷著很大的期待。

  結束電話,亦陽開車到超市購買一些食物,回到家後,他將暖氣打開,隔著玻璃望著,窗外翩翩雪花,吃著冰牛奶與東尼玉米片,香香脆脆……咦,不對,司雨不在了,以後誰幫他買玉米片?

  天啊,他之前居然都沒想到這個問題!

  身型修長的人變裝只會更啟人疑竇,可是晶晶跟小潘又不可信賴……還有,他到現在才想起來,夏沁雅難得主動打電話,可是他卻一直提司雨的事情,從認識講到分開所發生的點點滴滴,徹頭徹尾都在說別人的事情,卻沒問她一句好不好,她一定覺得很無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某個堅固的螺絲突然鬆脫了,軌道不再平順,讓他覺得生活全亂了。

  果然,人脫離既定的模式後會有一段時間不習慣,跟司雨在一起太久,所以他一下子無法適應沒有她的日子。

  司雨,好不好呢?

  剛才跟夏沁雅講電話時,他好像快觸碰到一直放在心中的某個疑點,那存在他心中很久,十分疑惑又不願開口問任何人的疑點。

  ***

  東京的二月尚冷,有時飄雪,有時下雨,即使放晴也是寒冷交加,對於台灣出生的司雨來說,這樣的天氣顯然是出門的一大阻力。

  美琪說得好,「這叫凍人心迫。」

  她曾在一個小時之內,因為紅磚路上的積雪而滑倒兩次,起初鞋子裝了止滑器,卻因使用不慣而行走困難,最後只好放棄,採取緩慢前進法以策安全。只是要認路又要走好,去超市購物就成了驚奇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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