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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寄秋    


  精神不濟的嬌俏佳人很想告訴他,她已經有合歡暖玉了,不再畏寒。「大哥,你要把我關到幾時?」

  成天無所事事好無聊哦!她要是成為無病呻吟的病美人全是他害的。

  「少裝出一副哀愁樣博取同情,誰家的小姐有你一半的頑劣,竟敢連家都不回。」此時他能半開玩笑的教訓她,可是前些天急白的發卻是拔也拔不完。

  「人家也想回府呀!可是雪下個不停寸步難行,你不想我凍死在路邊吧?」她一臉無辜的瞅著他,表情可憐地讓人想擁著她好好疼惜。

  失而復得的恐慌讓以兄長自居的邵淮南忍不住輕擁著她。「別說不吉利的話,娘聽見又要哭紅了雙眼。」

  「大哥,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在外逗留不歸,我被雪耽誤了。」娘的眼淚讓她驚惶。

  原本以為隔日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回府,爹娘不會發覺她徹夜未歸而擔憂,破廟的乾草堆怎麼也沒自家的軟榻舒服。

  可是雪不只不停還越下越大,其中有幾陣還夾雜珍珠般大的冰雹,打在身上滿身瘀紅叫人疼痛難當,他們只好緩了又緩,一直等風雪轉小才冒險出廟。

  她知道自己的遲歸肯定瞞不了人,在進城的路上便想了—套完善的說詞來欺瞞,指稱在以茗家耽擱了。

  但是她剛自後門溜進的時候,一陣哀痛的淒淒泣音傳人耳中,讓她心驚又慌亂,當府裡出了人命的拔腿狂奔,朝傳出哭聲的房間而去。

  娘的憔悴悲慼令人鼻酸,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更顯單薄,核桃般雙眼紅腫不已,像突然老了十歲似的臉上滿佈皺紋,惹得她淚眼汪汪的和娘抱頭痛哭。

  因為這件事她被全家下了禁足令,年節前不許出府門半步,閉門自省,眉垂案頭練字。

  大概被她滯留在外三天不歸嚇壞了吧!不管她走到哪兒都有家丁、丫鬟嚴密看管,一有稍大舉動便立即上前制止,嚴禁她靠近房門以外的任何一道大門、小門、後門,連碰都別想碰一下。

  他板起臉,神情嚴肅的問:「一個姑娘家不待府裡盡往外跑成何體統,要是有個萬一,你要我們如何承受得起?」

  「我……我知道錯了嘛!」她懺悔地將螓首輕靠兄長肩頭,一臉悔意。

  「知道錯了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不准再犯,爹娘年歲已大,禁不起你有一絲閃失。」他更是度日如年地不知該何去何從,為她寢食難安。

  「人家不會再讓爹娘傷心,你就別再數落了,心兒的心裡也很難受。」她暗掐手臂,擠出一滴令人心疼的淚珠。

  看在眼裡的邵淮南好笑又好氣的輕擰她鼻頭。「不許頑皮,裁好的新衣剛送來,你試試合不合身。」

  「又做新衣呀!人家一整櫃的衣裳穿都穿不完,你們都太寵我了。」寵得她好心虛,得意忘形。

  「不寵你寵誰?你可是我們邵家的寶。」他笑得深情,一點她腦門。「何況快過年了,不穿新衣新鞋怎成,人家會笑我們寒酸。」

  才不呢!是你們太愛招搖了。「娘的身體好些了吧?」

  她好無聊哦!無聊到老想起那個背信之徒。

  風雪中的共患難讓她心頭起伏不定,總覺得有什麼她不懂的事正在發生,既想見他又怨他,感覺像酸酸甜甜的醃梅子,含在口中五味雜陳。

  「又想作怪了是不是?就算娘點頭,你還是不准出門。」他絕不允許同樣的事再度發生。

  也許他管束過度,但是她怎麼說也是雲英未嫁的大家閨秀,絕不能有任何不利的流言。

  而且其中牽涉一名意圖不明的男子。

  心口微澀,他還沒作好送她出閣的準備,就讓他自私一回吧!他還想照顧她幾年。

  「大哥……」她嗔惱的扁扁嘴,不高興老是關在府裡當只籠中鳥。

  「沒有商量的餘地,你的遲歸嚇壞了所有人,在我的驚嚇尚未平息前,你哪兒也不能去。」他不想再被嚇一次。

  不服氣又無可奈何的邵銘心收起假笑撒嬌。「那大哥帶我上街嘛!由你親自監視著,我哪能使壞。」

  「監視?!」輕笑聲振動了他的胸膛,眼帶抱歉的望著她。「年關將近,藥堂裡有不少事得忙,沒辦法抽出時間陪你。」

  他認為以後多得是時間陪她,過了年之後他比較空閒,不論她想上哪裡玩他都能一路相護在旁。

  只是,時間是不等人的,他的機會不多了。

  「討厭啦!人家快悶壞了,你要把我關成老姑婆呀!」她好想飛出府哦!當她的快樂鳥兒。

  「心兒,別鬧性子,過年時我一定帶你去逛市集。」他真的太忙了,藥堂、府裡兩頭燒。

  還要等到過年呀!她扳起手指數日子。「早知道就叫靖羿陪我……」

  「你說什麼?」臉一沉,他露出陰鬱的神情。

  「人……人家哪有說什麼,我在數螞蟻嘛!」好嚇人的表情,她說錯什麼了?,

  「你知曉靖羿是誰嗎?」他沒遺漏她喃喃自語的一言一句,嚴厲的扳過她的臉。

  從未見過兄長動怒的邵銘心咋舌的直眨眼。「他……呃,就是靖羿嘛!」

  都是銀雀啦!大哥一施壓什麼都招了,害她連朋友都交不成,還讓向來溫婉的娘大動肝火,嚴令她不許與靖羿往來。

  斜眄冒著白煙的冬蟲燜鴿盅,她一陣倒胃,她怎麼狠得下心吃掉她餵養月餘的信鴿,沒來得及搶救已經很內疚了。

  「他是做什麼的,打哪來,爹娘是誰,出身為何……這些你全都知情嗎?」他得喚醒她的糊塗。

  「這……」心口有點悶,他從來沒提過。

  「我來告訴你吧!他是靖親王府的小王爺,是娘一再要求不許邵家人接近的皇親國戚。」

  嗄!他是……小王爺?

  「你和他在一起不會有結果的,人家的身份不是小門小戶的我們高攀得起,他是與漢人誓不兩立的滿人呀!」

  他語重心長的道,旋即轉身離去。

  不知情的粉嫩丫頭暗自思忖著,滿人、漢人還不都是人,有必要分得那麼清楚嗎?她不過是和他做朋友又不是要嫁給他。

  只是莫名的低落盈滿胸口,一想到不能再見到靖羿一陣心痛難當,彷彿心口被刨去一塊肉,痛得眼淚往下滑落,滴濕繡鞋。

  為什麼他是小王爺呢?

  「哭什麼,小愛哭鬼,是不是太想我?」溫柔的手臂由她背後伸向前,環抱住纖柔的細腰。

  取笑的低沉嗓音一起,倏地回身的邵銘心卻一把推開他,滿懷怒意的瞪向笑意凝結的他。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靖親王府的小王爺,你要戲弄我到幾時?」

  「我……」越是喜歡她就越是開不了口。

  不知道做何回應的靖羿錯愕地低視撲到他胸前痛哭的小人兒,萬般憐惜地想輕撫她的發,但是她的下一句卻似宣佈他的死刑,叫他動彈不得地僵硬成石。

  「為什麼我娘不許我和你在一起?為什麼……」

  第八章

  為什麼邵夫人態度堅定的不與皇室宗親往來,甚至與朝中大臣都鮮有交情,除非是其家眷染疾受寒必須就醫,否則一律冷淡視之。

  漢人和滿人的分別已沒以往那般鮮明,就連聖上也納了不少漢女為妃為嬪,為何她如此排斥朝廷中人。

  一連串的不解像個謎讓人解不開,自認解謎高手的他如入謎宮走不出錯綜複雜,怎麼走來走去都是一條死路,疑問自四面八方壓擠而來。

  他快喘不過氣來,感覺就算火燒肝腸、抓破腦也摸不著頭緒,始終在原地徘徊不曾有進展。

  到底是哪裡走岔了,難道真與陳家有關?

  民間流傳著當今聖上非先皇所出,乃當年行經海寧時與陳閣老之子掉了包,因此現居龍位之上的天子並非滿人而是漢人之後。

  雖然言之鑿鑿,煞有其事,但是軍機處宣稱是天地會餘孽散佈的謠言,實為動搖國之根不可盡信,只屬竄國之陰謀。

  只是他不得不懷疑此事的真偽,若是屬實的話,那麼所謂的「身世之謎」指的應該是邵夫人而非心兒,她正是當年疑似太后所出的嬌嬌女。

  「唉!真是一樁無頭公案,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該如何是好?」

  叫人左右為難。

  攸關國之根本難以等閒視之,一個處理不當不僅惹來殺身之禍,抄家滅族,更甚者大清國祚於此走向衰敗,導至滅亡,畢竟皇上的身世等於大清的國運,絕不是區區易子之說可以搪塞。

  奶娘若沒看錯,那貴夫人可能是當今的太后,於女兒出閣前出宮與其促膝長談,以慰離別之情……

  「大過年的歎什麼氣,憑你的本事還有解決不了的事嗎?」才開春就長噓短歎,肯定與姑娘有關。

  笑得苦澀的靖羿已是滿頭黃蜂包,自捅的蜂窩。「沒陪你的小青梅出遊?」

  「幹嘛老把我和她湊在一起,你的邵府千金呢?」朗飛神情不太自在的將頭轉開,假意瞧著天橋的雜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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