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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寄秋    


  哇!我媽也有一公克的聰明,真是小看她了。

  啪啪啪地拖鞋聲走遠,電視機的聲音傳出,我們家的人都不愛肥皂劇似的連續劇,洋片或介紹人文風情的國家地理頻道才合我們的胃口。

  衣仲文有條不紊地煮好五菜一湯,他像我家的土地公有求必應,結實的臂膀是我的屋簷,擋風擋雨擋太陽,讓我高枕無憂地依賴他。

  我想我會愛他很久很久,直到世界末日。

  而他會是和我葬在一起的人。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晴,上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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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置信我家養了一窩豬,豬爸爸搶肉,豬媽媽搶菜,豬小弟搶殘羹剩餚,那我和衣仲文吃什麼,他們到底是餓了幾天?

  好吧!就三天,可至少還有泡麵裹腹,除去老媽的拙劣廚藝,老爸也有二流大廚的手藝,幹嘛混吃等死不去發揮一下,幾年享福的家居生活把他磨懶了嗎?

  還是他們習慣奴役我,一天不叫我做家事會心理不平衡,嫉妒我是游手好閒的散人。

  「你們差不多一點,請把我們當人看。」這是什麼世界,煮飯的沒飯吃。

  「手又沒廢自己動手,難道要人喂呀!」誰有閒工夫理她吃不吃。

  「是呀!女兒,椅子挪近些才好夾菜,別說我們虐待你的胃。」如果還有菜的話。

  「姐,你不要客氣哦!快吃、快吃,還有很多剩湯。」只要不來搶他碗裡的魚尾巴。

  哇哩咧!邊個八歲小鬼也想欺負我,把剩菜渣倒在一起要我「享用」,他真是臨死不這了,恐怕會來不及長大,

  早知道我叫衣仲文煮一鍋五十人份的大雜燴粥,爛菜爛葉臭蘿蔔全往裡頭扔,夠他們吃到吐。

  咦?我怎麼還聞到好香的奶油味?

  「晴,肚子餓了吧?這是你愛吃的奶油蛙魚寬面,還有香炸乳酪。」

  上天太厚愛我了,派他來拯救我的胃。「衣仲文,你什麼時候要嫁給我?」

  聽到我的瘋言瘋語,唯一被口水哽住的是被我求婚的男孩,他滿臉通紅地用複雜的眼神瞟我,好像我又說子什麼難解的火星話。

  而我親密的家人見怪不怪,還滿認同我的驚人之語,認為他遲早會嫁進我們家,誰叫他賢淑地找不到第二人可替代。

  「晴,吃麵,趁熱吃才不會失去原味。」他低下頭吃著同樣的麵食,髒上的熱潮遲遲不退。

  「我是說真的,你應該早點嫁進我家,省得你兩邊來回跑。」其實我家和他家相隔不到一個巷子口。

  衣仲文細心地拭去黏在她嘴角的魚卵。「吃你的面,你的作業還沒寫。」

  「你幾時看我需要挪出時間應付課業。」不解風情的大笨牛。

  「大學和高中不一樣,成績捏在授課的講師手上。」早知道真該和她一起將那門英國文學退選的。

  哼!他心裡在想什麼我豈會不知道。「大不了當醫學院來念嘛!七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晴。」他傲慍地壓沉聲音。

  「不然我們可以結婚,你養我嘍!」文憑對他和我而言是最無關緊要的一環。

  我的聰明才智不需要一張文憑來證明,我知道,左慧文也知道,相信他不會笨得不知道。

  「我還沒有畢業,你再等我三年。」一提到結婚他就不笨了,深沉的黑瞳中藏著一抹精光。

  「為什麼要等三年,你不怕我跟別人跑了呀!」我像個小孩子似地使起性子,用叉子戳他。

  怕。但他沒說出口。「我明年才畢業,再加上兩年兵役……」

  「我幫你關說免當兵。」

  一句豪語引來全家人的注目。

  「媽,國防部長不會也是你的老情人之一吧!」媽的交遊廣闊非我能及。

  我很乖,很單純,我的世界並不大,除了小時候隨母親遊歷各國所認識的叔叔們偶有聯絡外,大部分論得上深交的朋友是同齡的同學。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一個國家只交一個男朋友……呃,我是說我不濫情。」死小孩,差點害她說出過往的豐富情史。

  「老婆,我瞭解你的意思,我是你在台灣唯一的情人。」鄭夕問似笑非笑的神情叫人從腳底湧起一陣涼意。

  於弄晴心虛的眨眨眼。「過去的事一筆勾消,你別給我翻舊帳。」

  「我有說什麼嗎,老婆。」聳聳肩,他只用兩人意會的眼神笑睨她。

  「就因為你什麼也沒說才恐怖,爸向來都用卑鄙手段使人屈服。」我媽是直性子的人,學不會他的迂迴戰術。

  「於問晴,老爸有點倦勤……」話多表示她很閒,不妨去公司坐鎮幾天。

  我立刻眼皮直跳地偎向衣仲文。「我好忙、好忙哦,三更半夜還看不完小說。」

  「你不想娶衣仲文了嗎?」這個買賣划算,賺個全方位男傭。

  「我們的事我們自己商量就好,老爸年紀大了要多休息少用腦,我們絕對不怪罪你的體力不勝負荷。」我的眼中有著防備。

  他以為我沒心機嗎?想借此機會整我?

  十年前在老爸老媽盛大的婚禮上,我呢,一個不甘寂寞的小女孩邀請媽在世界各地的老情人來喝杯喜酒,事後被一臉鐵青的老爸教訓了一頓。

  他撂下話要我這輩子別嫁人,不然他會如法炮製的加料還給我。

  想我並無老媽浩大的情人團,自始至終也只有衣仲文一個情人,不過誰曉得他會出什麼怪招整治我,有個聰明絕頂的父親肯定是災難。

  好在我滿二十歲了,可以拉著衣仲文去公證,打死不讓他插手我的婚禮。

  「你的孝心真叫我感動,你打算找誰去提親?」長輩存在的意義在於可供利用。

  嗄?「提親?」

  我傻眼了,那是民國幾年的說法,現在還流行這種老八股的事嗎?

  「伯父,我會娶晴,但不是現在。」他強調是「娶」,怕他們一家老是亂搞。

  他已經存了一筆購屋基金,等他畢了業服完兵役,沒得選擇地進入流虹企業管理階層後,他會誠心地請出祖父母來商討婚事。

  至於他的父母不提也罷,只要於阿姨用力拍桌子一下,他們絕對不敢搖頭,毫無異議地同意他入贅。

  「女兒呀!你聽到沒,他不肯嫁你耶!你被拒婚了。」鄭夕問故意曲解。

  「老爸,你閉嘴。」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老人」。

  「你叫我閉嘴?」左眉一掀,他露出耐人尋味的詭異笑容。

  真麻煩,我氣暈了頭。「我是說閉嘴呼氣,免得你一時氣斷了爆了腦筋。」

  有高血壓的病患容易中風,雖然他暫時血壓還算正常,不過也快得了,因為這是老人病。

  「既然你那麼關心我的健康,何不來公司打工?好讓我休養、休養。」他皮笑肉不笑地陰冷著音,她竟敢咒他短命?

  我於問晴可是個聰明人,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難道要等他將我開膛剖腹送上人肉商場拍賣不成,這個多餘的爹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惡夢。

  但是衣仲文似乎不認同我的逃脫計劃,穩如泰山地要我把香炸乳酪吃完,還找出我家一斤七萬五的進口香片沖泡,問都不問一聲當是自個家。

  我不禁要懷疑,他真的有我和左慧文所想的那般平庸嗎?為何我有種感覺,他才是偽笨的高手?

  「伯父、於阿姨,我想先和晴訂婚,細節方面你們可以和我爸媽討論。」先訂婚他才會安心。

  凡事都有變數,阿塞克便是一大隱憂。

  「訂婚?」我驚呼地跳了起來,噴了鄭問潮一臉的乳黃色稠渣。

  幹嘛要訂婚,兩情相悅就直接送上禮堂,誰會在意一些有的沒的煩人事。

  「晴,靜下心來,別太浮躁,一切有我。」衣仲文抽了張面紙擦著灑到她手指的汁液。

  「衣仲文,你確定你還是衣仲文嗎?」天哪!我居然覺得他像陌生人。

  至少我不認識此刻的他,太有大男人的威嚴,而且混雜著霸道。

  該不會這才是他的本性,而我一直被蒙在鼓裡?

  他輕笑地扯扯她長髮。「傻話,我不是衣仲文還能是誰?」

  「外星人。」我不假思索的道。

  我瞪著他,想看穿他的本質是來自哪個星球,以前的衣仲文是不會用自信的語氣說我傻,好像我真的很傻卻故意裝聰明。

  「他要是外星人你也好不到哪去,我從來就不認為你是地球人。」小老太婆。

  「媽。」

  他們都存心和我做對,每一個都咧嘴大笑,我惱羞成怒地拽起衣仲文,威脅他不跟我進房就去天涯盡頭尋我,我有流浪癖。

  他無可奈何的縱容一笑,由著我拖他走,禮貌上向我的父母打聲招呼,表示他並非出自個人意願進入我的房間,全是受我所迫害。

  突然,我眼中閃過一絲了悟,他比我所瞭解的還要聰明百倍,而且狡猾的程度猶勝於老爸之上。

  有一句話形容他正好——大智若愚。

  「女兒呀!你別霸女硬上弓,要好好憐惜人家,不然我不好向人家的父母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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