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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凌淑芬    


   

  「那是因為我長了一張大眾臉。」艾達爾笑咪咪的。「來,再喝一杯。」

   

  「你方才說,酋長的兒子早就死去了,那他娶媳婦做什麼呢?該不會是掩人耳目,其實是他自己想收著暖床吧?」洛罕問完,還不忘對艾達爾丟去一個「甜蜜」的微笑。

   

  一隻酒杯凌空飛過去,潑了他一頭一臉。

   

  「哎喲,我手滑!」艾達爾回他一個同樣「甜美」的笑容。

   

  兩個男人用眼神凌遲對方。但桑斯圖仍然浸濕在罪惡感裡,未注意到。

   

  「酋長早就『不行』了。」嗝,又打了個酒嗝!「他是打算找幾個心腹去睡那個新娘,弄大她的肚子,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再處理掉她。對外就發佈,他們小夫妻倆出外補度蜜月時,發生了意外,雙雙損命了。」

   

  「原、來、如、此。」

   

  桑斯圖猜想自己應該聽錯了,才會覺得艾達爾的回應有點咬牙切齒。

   

  「洛罕,艾達爾,你們一定要幫忙!」他突然抓往新朋友的手,激動地要求。「求求你們把這個女孩救出去!否則她若出了什麼事,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的。」

   

  洛罕正要開口應允,艾達爾手一揮,制止了他,嘴角還一撇一撇的。

   

  「你別忘了我們是來接酋長一起去參加婚禮的,如何把新娘子帶著一起走?」

   

  桑斯圖見他一副不願多事的神色,不禁急了。

   

  「不然,你們另外派人來接頭。有任何需要我傳達的地方,盡量告訴我!總之,我一定會想辦法幫助你們的。」

   

  「什麼『幫助我們』?是『我們』幫助你才對吧!」

   

  桑斯圖急了起來。方才看這些沙漠漢子還很豪爽的樣子,怎麼一遇到事情就退縮了?

   

  「好,就算是你們幫我!你們就救人救到底吧!」

   

  「盡力而為羅。」艾達爾漫不經心地應著。「你方才說,酋長會找心腹的人去讓新娘子受孕,那個人不包括你嗎?」

   

  「他原本是屬意我去,可是,我再如何狼心狗肺,也不會對這種可憐的女孩下手!」桑斯圖忿忿不平。「最後酋長找了他的另一個左右手。」

   

  艾達爾的眼眸危險地瞇了起來。「酋長已經派人去過了?」

   

  「對啊,上個月。」桑斯圖鬱鬱再灌一口酒。「不過那女孩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差點把對方的命根子踢斷了,這一回還不知道他肯不肯去呢!」

   

  我的好紗縵!泛白的指關節從酒杯上鬆開,艾達爾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我說,桑斯圖,既然如此,這個月你就毛遂自薦吧!」艾達爾擠眉弄眼的,還和人家勾肩搭臂。

   

  「那怎麼行!我明明說過……」抗議到一半,桑斯圖迎上大家似笑非笑的眼神,酒意退去大半,腦筋稍微回復運作了。「你們是指,乘機夾帶人進去和她串謀?」

   

  「沒錯!」笑意已經從艾達爾的臉上退去。

   

  桑斯圖沉吟了一下,驀地點點頭。

   

  「好,就這麼辦!我先讓你們兩個見上一面,以後才好辦事。」桑斯圖鄭重講托他。「請你們盡快將她救出去,送回那個叫麥達的男人身邊。」

   

  艾達爾俊逸的臉孔,換上一抹沉穩篤定的薄笑。

   

  「放心,有我在,她馬上就能回到麥達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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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啊!哪來的羊兒啊?」一聲驚呼從新娘子的房裡竄出來。

   

  紗縵歎了口氣。

   

  她已經努力想將飛飛藏妥了,無奈效果不彰。平時大概是讓它吃得太好或怎地,衣櫥塞不進去,只好往床底下擠。可是擠進去不到五分鐘,它的一隻羊腿就露出來了。

   

  「去去去!你怎麼會跑進少夫人的房間裡來?」其一名僕婦用力踢飛飛屁股。

   

  其他兩名僕婦疑心地打量她。

   

  紗縵強露出歉然的笑容。「我昨天半夜睡醒,見到這隻羊在我的院子裡走來走去……因為我小時候養過一隻羊當寵物,所以……就忍不住把它叫進來了。」

   

  「噯!羊都有一股躁味,臭得很,怎麼能養在屋子裡當寵物?」僕婦甲捂著鼻子。

   

  「咩!」飛飛受辱地長叫起來。

   

  「不會的,我夜裡已經幫它洗好澡了,它現在香噴噴的呢!」紗縵連忙說。

   

  「前頭的人不是說,院子裡有拉塔諾族的男人紮營嗎?它說不定是他們走失的羊。」最仁慈的僕婦丙輕聲提醒。

   

  「也對,我們應該把它送回去。」僕婦乙挑剔地皺了皺鼻子。「最好是他們的羊,否則我就送到廚房加菜。」

   

  飛飛和紗縵一起瞪大眼睛。

   

  「喂,跟我來!」僕婦甲用力去抓它的頸毛。

   

  「可……可是……」她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把飛飛留下來陪伴她。

   

  僕婦丙看見她隱隱乍現的淚光,心中一軟。

   

  「那些拉塔諾族人也不會在一時三刻間離去,不如把羊兒留下來陪少夫人幾天吧!」

   

  僕婦乙冷冷瞄同伴一眼。「你想預矩嗎?別忘了酋長的吩咐。」

   

  「我沒忘!」僕婦丙爭辯道。「如果留這隻羊下來,可以讓少夫人合作一點,我們何樂而不為呢?反正也只是這幾天的事而已。再說,整晚也沒聽說他們在找走失的羊,想來他們也不急著要回它。」

   

  另外兩個人面面相望,覺得她的分析也有幾分道理。

   

  「好吧!」僕婦甲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不過,它那一身毛又亂又髒,得想想辦法才行。」

   

  「交給我吧!」僕婦乙自告奮勇。「我把它帶出去梳剪一下,你們替少夫人量體溫。」

   

  一聽說飛飛可以留下來,紗縵整顆心飄下地,終於鬆了一口氣。

   

  因此,她今天早上特別安分,乖乖聽她們的話配合,以免還落在她們手上的飛飛真的被送到廚師那裡去。

   

  半個小時後,替她量完體溫,檢查過身體狀況,大致整頓了一下房間之後,僕婦乙和飛飛回來了。

   

  紗縵瞪大眼睛,望著她身旁的……不名動物!

   

  「若,毛剪光了,不是更輕快涼爽嗎?也不怕長虱子。」僕婦乙對自己的剃羊毛技術相當得意。

   

  紗縵啞然無聲,看進飛飛一雙充滿羞辱的淚眼裡。

   

  飛飛……飛飛從沙漠綿羊,變成一隻沒毛的山羊了!又像一隻肉墩墩的狗,或是……小白豬!

   

  等三個僕婦退了出去,紗縵連忙奔到飛飛身旁。

   

  「咩,嗚……咩……」飛飛委屈地大哭。嗚嗚……它不要見人了!它居然被剃成光光的!嗚……

   

  「別這樣嘛,飛飛,你剃光了毛也很可愛啊!」紗縵抱著它的脖子,柔聲安慰它。

   

  麥達一定會笑我的!我爹娘一定認不出我來了!嗚嗚嗚……飛飛的臉摩擦著她,羞愧得無法見人。

   

  「放心,羊兒的毛長得很快的,一下子就長回來了。」紗縵不知該如何重建它的自尊心。

   

  房門驀然輕敲了兩下,打斷主從倆的「交談」。

   

  紗縵靜下來,警覺地望向門口。

   

  「唔……」僕婦丙拉開一條縫,遲疑地開口,「你的狀況……應該就是今天晚上了。」

   

  說完,便離去。

   

  紗縵心中一涼。

   

  她明白對方的意思。今天開始,進入她容易受孕的時間,上個月的夜襲,將在今夜重演了。

   

  她胸口抽緊,突然抱住飛飛的脖子,緊得幾乎讓它喘不過氣來。恐懼的顫抖一陣陣揪住纖柔的嬌軀。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紗縵飛快撕下一縷衣擺,用牙齒咬破指尖,滴了幾滴血在碎布之上。

   

  「飛飛!帶去給麥達,叫他來接我出去!快!」

   

  飛飛知道情況緊急,咬了碎布,轉身就往院子裡跑去。

   

  紗縵望著羊兒消失的背影,默默在心底祈禱。

   

  麥達,快點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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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飛?你是飛飛?」麥達指著羊鼻子,驚恐地大叫。「天啊,飛飛,你的衣服出了什麼事?是誰把你剝光了?」

   

  「咩——」羊兒羞憤地尖叫。

   

  下一秒鐘,麥達笑到癱倒在地上。

   

  「我的天哪,飛飛!你居然裸奔過整座院子,真是為難你了!」

   

  「人家是為了你的親親小愛人來傳訊的,你也收斂一點好不好?」洛罕看不過去了,站出來仗義執言。

   

  「咩。」飛飛投給他感激的一眼。

   

  麥達終於擦乾眼淚,從地上辛苦地坐起來。

   

  「飛飛,你也曉得,梅琳那頭俏母羊已經哈你很久了,如果被它看到你這副沒毛的樣子,它一定會移情別戀,愛上其他更帥的公羊。」他正色說。「不過你放心,看在我們倆主僕一場的份上,在你的毛長回來之前,我會把你們兩個隔離的。」

   

  「別鬧了!」洛罕踢踢他腿側。「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麥達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塵。

   

  飛飛咬來的衣擺,纏在修長的手指間。他微微一笑,把沾著血的部分,湊在唇邊輕輕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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