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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黑潔明    


  話落,四海莊的僕人已迎了過來,眾人進門後一陣寒暄,便各自回房歇息去。

  戰不群風塵僕僕的從玉泉鎮一路趕至揚州,身上滿是塵沙,隨便一拍都會場起黃煙;幸好戰家僕役伶俐,沒三兩下便打來洗澡水,更替他備好新衣。

  他梳洗完躺上床歇息片刻、再醒時已是月上枝頭。

  一家僕來請,說是前備好了洗塵酒,他稍作整理便跟著倒了前頭——

  河上風浪又起,戰不群又是一陣作嘔,打斷了腦中的回憶。

  他xx的!什麼「洗塵」啊?

  滿臉青白的又嘔出一口黃水,戰不群火大的想著,他第二天早上就被那對沒良心的夫婦踢出大門,說他再怎麼樣也是戰家的人,無故離家那麼多年,至少也得幫戰家做點事,跟著就強逼他上船,硬要他到洞庭去查查水家近來為何直追加造船成本。

  老實說,他大可一出揚州便想辦法離開船上,但那可惡的男人婆竟命令船上大夥兒沿途不准靠岸,害得他連吐兩日,差點將五臟六腑也給吐了出來。現在可好,他老大吐得兩腿發軟連站都站不起來,更遑論想辦法渡水下船了。

  兩眼發直地瞪著綿綿不絕的江水,戰不群呻吟一聲,直想點了自個兒的睡穴,一路昏睡到洞庭。

  一旁戰家船夫若非親眼所見,絕沒人會相信,這一上船便吐得亂七八糟的堂堂六尺大漢,便是戰家失蹤已久的主爺。

  不是說老當家戰天向來有海裡蚊龍之稱嗎?連他們的當家主子戰青也被人稱為海龍女,怎地這老當家的兒子、當家的小弟,卻是這般不濟事?

  大夥兒對看一眼,沒來由的想起那多年前的謠傳。

  聽說當年爺是不滿老當家要將位子傳給大小姐才憤而離家……

  幾名船夫尷尬地嘿笑兩聲,突然間瞭解,事情大概不是大夥兒所想的那般。依他們看,應該是這主子不肯接掌主位才連夜落跑。

  想想,才在船上待兩天他就吐成這樣,若當年接下了當家主位,爺這一條小命早早便成了水下亡魂啦!

  第二章

  忙碌的岳陽碼頭,不少人忙著上下貨。

  踏著結實的地面,才剛下船的戰老大臉色可沒好到哪裡去,沒被大鬍子遮住的臉依然呈現死人般的灰白色。只瞧地彎腰駝背地佝僂著身子,七尺高的身軀沒個昆藏的氣勢,看起來有多窩囊就有多窩囊。

  「爺,您還好吧?」伍中關切的走下船,第一百零八次問著相同的問話。

  戰不群揮了兩下手,抹去一臉冷汗,勉力支起身子,虛弱的瞄他一眼,「最近的酒樓在哪?」

  伍中愣了一下,隨即想起爺極嗜杯中物,一路上便是靠著猛灌烈酒才能撐過這趟水路,難怪一下船便要問酒樓方向。他忙道:「前面出了碼頭右轉便可見到瀟湘樓的旗招。」說完又招呼其中一位搬貨的手下,「小六,你領戰爺過去。」

  戰不群揮手阻止,「免了,反正就在前頭。你們忙你們的,我自己過去便成了。」

  見他堅持,伍中也不勉強,只又告知戰不群四海航運在岳陽分行的位址,之後便回身加入了卸貨的行列。

  戰不群拖著遲緩的巨大身軀,疲憊地出了碼頭往瀟湘樓而去。幸得人人見他身形巨大且搖搖晃晃的,是以紛紛自動讓路,要不若有人不慎碰撞到他,照他此亥憬況,非吐在人家身上不可。

  誰知他才剛轉進大街,卻有人迎面而來,他因身體不適使得動作遲緩,想閃避已是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抱著數捆紙卷的白衣女子硬生生的撞到他身上。

  砰的一聲,因戰不群人高馬大,那姑娘撞上反倒往後摔跌、抱在手中的紙卷頓時散落一地,戰不群也因她這一撞,腸胃一陣翻攪,腰一彎,連遏止的念頭都還沒來得及閃過,他已將胃裡僅剩的殘渣和黃水吐了人家姑娘一頭一臉。

  水若摔跌在地,還沒搞清楚狀況,不料一抬首便被人吐了一身穢物。聞到那酸臭的味道,她差點跟著吐了出來;加之臉上也沾了些,在上更是處處,她看著那噁心的穢物只想當場昏倒。

  就在此時,她眼角卻瞄到那散落身旁的船圖也沾上了些穢物黃水,立時壓下了昏厥的念頭,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地搶救那些連夜辛苦繪製出來的船圖,甚至顧不得自己臉上身上的髒污,反光直接以素手去拍拭船圖上沾到的穢物。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慢半拍的巧兒這時才到,一看見自家小姐跪坐在地上搶救船圖、頭上臉上卻沾了濕濕黏黏酸臭的穢物,立時發出一聲尖叫,掏出手絹上前將主子扶起,邊擦拭她身上的髒污,邊抱怨道:。「我的天,小姐,你先別拉了——」

  「巧兒,你來得正好,快幫忙把圖擦乾,遲了就糊了。」水若將先搶救回來的圖卷塞給巧兒,回身又要蹲下。

  「小姐,你先將你自己整理乾淨啊!小姐——」巧兒只能沒大的叫著主子,可水若根本不聽,只忙著撿拾滾落至大街中央的船圖,氣得巧兒只能抱著酸臭的船圖,在旁跺腳。

  拿自家小姐沒辦法,巧兒一回身,就見那罪魁禍首一臉死白、彎腰駝背地撐著牆面,氣得她對他叫囂道:「你這傢伙怎地走路不看路,難道沒長眼嗎?真是可惡逐項!要是少了一張圖,把你自個兒賣了都不夠賠。虧你還有臉站著,還不快過來幫忙!」

  戰不群本是暈頭轉向的,被這小女婢一吼反倒清醒了些。他搖搖晃晃地轉身來要幫忙那位姑娘,豈料他人才站直,就聽見身旁那小女婢又發出一聲尖叫。

  「小姐,小心啊——」

  他聞聲忙抬首看向那在街上撿圖的姑娘,就見她只顧著拉圖,竟渾然不知已到一條車馬擁擠的大街中央,就見一輛載著幾袋麵粉的馬車一歪,以些微的差距閃過這擋路的姑娘,車上的麵粉還因此掉了一包下來,「噗」

  地一聲,麵粉袋破了個口,頓時滿天都是散落飛揚的白麵粉,駕車的車伕和街旁的人們皆給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正當大夥兒鬆口氣的同時,卻聽不遠處傳來陣陣快馬奔馳的蹄聲,巧兒還沒來得及去抓回自家小姐,那幾匹駿馬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來。因前方馬車場起的塵沙加上四散的麵粉,馬上的鏢客竟沒瞧見前方大街有位姑娘,仍以極快的速度奔馳而來。

  街旁的人們見狀忙大叫,「前面有人啊!快停下來!」

  蹄聲震耳欲聾,馬上的人根本沒聽清楚旁邊的人在減些什麼。

  就在巧兒要衝上前時,旁邊那黑鬍子大漢拍了她一下——

  「別動!」

  黑鬍子大漢彈射出去,淹沒在滾滾塵沙麵粉中,下一瞬,策馬趕路的那幾位鏢客便帶著轟隆的聲勢風馳而過,徒留漫天飛揚白粉黃沙……

  「小姐,咳咳咳,小姐……」巧兒一手拿手絹捂著口鼻,一手抱著船圖,瞇著小眼,在渾飩一片的黃塵中擔心的往前摸索,「小姐,你沒事吧?小姐?」

  旁觀的人們驚魂未定,待大街上塵埃落定,卻讓眾人傻了眼——只見街上馬蹄踏過處空蕩蕩的一片,哪來的人?連個衣角都沒見著。

  巧兒呆了一呆,茫然地環顧四周。「這……人呢?」就算是被馬踏扁了也該有個屍首,留下幾攤血吧?怎麼這會兒一眨眼人就不見了呢?

  突地,一人拍了下她的後肩。

  「喝?」巧兒駭了一跳,手一鬆,船圖和手絹頓時又落了一地。

  她猛一回首,便見到一個身長七尺渾身雪白的麵粉鬼。「哇——」

  她駭得大叫一聲,登登登連退三步,叫到一半才看清那鬼手上打橫抱著另一個昏過去的女鬼——雖然那女的沾了滿臉的麵粉,巧兒還是及時認出來那是自家小姐。

  「小姐?」她止追衝上前去,凶巴巴地對著那高大的傢伙大叫;「你把我家小姐怎麼了?快放她下來!」

  戰不群想開口,但一陣噁心感又湧上喉頭,他怕又吐出來,只好緊閉著嘴露出苦笑。

  剛在一旁伸手拍她肩的瀟湘樓店小二啼笑皆非的忙道:「巧兒姑娘,你誤會了。這位爺救了你家小姐,他抱著大小姐為閃馬蹄,翻到我們二樓,但大小姐許是驚嚇過度,所以才落地便昏過去了。

  「是嗎?」巧兒聞言略微收起凶狠的表情,但仍是滿眼狐疑,上上下下打量他。

  「是呀。」店小二幫著說話。他方才人在二樓,親眼看見這位爺輕而易舉地抱著水家大小姐躍上二樓,那俐落的身手可讓他佩服極了。

  「怎麼回事?」一身短褂勁服的男子伴著一輛馬車策馬經過,見到巧兒,便翻身下馬行了過來。

  「許爺。」巧兒見來人是老爺的大徒許子棋,忙將事情解釋一遍。

  許子棋聽完前因後果,忙招來跟在後頭的馬車,戰不群配合的將手裡昏過去的姑娘送上車,巧兒也跟著爬上了車照顧她的寶貝小姐,上車前不忘交代其他人將散落一地的船圖—一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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