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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古靈    


  「那個……」菊紅與菊月猶豫地互覷一眼。「弱柳夫人搬到迎風軒裡去住了。」

  美眸中冷芒乍現又逝,「是嗎?她搬進迎風軒裡去住了?」黛菊並沒有發怒也沒有焦急,反而慢條斯理地轉過身去凝視著適才繪就的戲菊圖。良久……「你們可有吩咐弱柳夫人,哪些話不可外傳他耳?」

  「奴婢說了,可弱柳夫人說她不敢欺瞞將軍,所以若是將軍問起,她還是得照實說。」

  「這樣嗎?」黛菊又沉思許久後,才慢吞吞地回過身來盯住那兩個忠心耿耿的婢女。「菊紅、菊月,你們應該知道如何做吧?倘若將軍問起……」

  「奴婢知道,」菊紅搶著說。「奴婢兩個絕不會連累夫人的!」

  「很好,」黛菊滿意地頷首。「你們放心,如果將軍趕你們出府,我……」

  「夫人!夫人!」另一婢女菊如忽地匆匆跑進來打斷她的話,「將軍來了!將軍來了呢!」

  「咦?將軍來了?」黛菊驚喜地拂裙迎出去,見慕容勿離滿頭滿身雪花的來看她,心頭不禁感動無比。「啊——將軍,這麼大的雪,您還專程到黛菊這兒來,黛菊……」

  慕容勿離手一揮,不但阻止了她的掏心掬肺,也潑她一頭冰水。「黛菊,我今天只是來告訴你兩句話。」

  黛菊臉色微變,注意到慕容勿離冷然的神情。「將……將軍?」

  「謹記瑞荷的教訓,你好自為之!」

  胸腔一緊,黛菊仍勉強撐出不解的笑容。「將軍,黛菊不明白您在說什麼呢!」

  「你當然明白,」轉眼一瞟菊紅和菊月,慕容勿離目光更嚴厲。「她們更明白。」

  「啊——黛菊明白了,是那兩個丫頭做錯了什麼嗎?」黛菊忙正色招來菊紅、菊月。「你們兩個,到底做了什麼事讓將軍這麼生氣,還不趕快……」

  「夠了!」慕容勿離低叱。「別在我面前作戲了!」

  黛菊全身一震。「將軍,黛菊……」

  「總之,弱柳並不想跟你爭什麼,只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你最好也學她一樣,否則只會讓我討厭你而已!」說完,慕容勿離便待轉身離去。

  將軍討厭她?

  可是她愛他呀!

  「啊——將軍,請等等!」黛菊淒聲拉住他的衣袖,欲待作最後的努力,留下他的人,也留下他的心。「黛菊……黛菊或許又懷有身孕了呢!」

  慕容勿離微微一怔,脫口道:「咦?你也有了?」

  也?!

  驚疑的目光立刻朝菊紅、菊月那兒飛去,菊紅、菊月競相搖頭表示不知道,黛菊更是不安。「將軍,黛菊的月事已過了半個多月了。」

  比弱柳還早嗎?「這樣……那年後就請個大夫來瞧瞧吧!」很明顯的,慕容勿離的臉色和語氣都放和緩了。

  「黛菊知道。」

  「還有,小心照顧身子,別再到處亂走,免得又小產了。」

  「黛菊懂得。」

  「缺什麼就跟仇總管說,我會告訴他你這邊的情況,他會懂得該怎麼做的。」

  「謝謝將軍。」

  「好吧!那……」他拉開她的手。「你多歇著,我走了。」

  「將軍,」黛菊情意綿綿的眼光哀怨地瞅住他。「您不多留一會兒嗎?」

  「我還有很多事要忙,過幾天我會再來看你的。」語罷,慕容勿離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

  一見將軍離開,菊紅,菊月立刻興奮地圍了上來。「恭喜夫人,將軍就想要個孩子好讓慕容老爺開心,這下子將軍的心思一定會大半放在您這兒了!」

  「是嗎?」黛菊苦笑。「可倘若我又小產了呢?」

  聞言,菊紅、菊月亦不安互視一眼。「那,夫人,您就躺在床上休養直到滿四個月,過去兩次大夫不都說了嗎?只要熬過四個月就沒問題了。」

  黛菊輕歎。「也只有如此了。」

  為什麼別個女人生孩子那麼容易,她就如此困難呢?

  JJJJJJJJJJJ

  從慕容勿離要弱柳搬進迎風軒那一刻開始,她一直很開心,然而到了真正遷入迎風軒的當天夜裡,她的神情就不對了。

  「將……將軍,弱柳……弱柳得和您睡嗎?」她顫巍巍地瞅著他、顫巍巍地問。他又要她了嗎?又要壓得她半死了嗎?又要弄得她好痛好痛了嗎?

  「你是我的妾室,既然搬來我這兒,自然得和我睡。」見她臉色瞬間變綠,他立刻接上後續。「不過,我暫時不會要你。」免得不小心傷了她肚於裡的胎兒。

  一說完,慕容勿離就見她大大鬆了一口氣,誇張的程度可媲美打呵欠。可她依然很不自在,躺在床上背對著他,她的身軀是僵硬的,是微微顫抖著的,她的雙眸大睜,甚至緊張得闔不上眼,直到下半夜才勉強睡去。

  這樣連續過了好幾日,弱柳始終都無法放鬆下來,慕容勿離不得不開始考慮是否要分房睡了。

  然後這一夜,他們上床後不久,她仍是緊張得睡不著。而慕容勿離懷裡抱著她僵硬的嬌軀,感覺好似有人在他懷裡放了一塊大冰塊,他終於決定他們必須分房,否則她的身體會吃不消。

  「啊——將軍,」弱柳突然坐了起來,側耳似乎正在傾聽著什麼聲音。「您聽到了沒?」

  「嗄?什麼?」打更聲嗎?

  「是狗兒,狗兒在叫。」

  狗叫?「府裡的狗嗎?它們應該不會亂叫的,難道有闖入者?」

  「不是府裡,是外頭,」弱柳急了,她面向外跪坐,依然側耳傾聽著。「是外頭啊!將軍,您沒聽到嗎?」

  聽她好似很焦急,慕容勿離只好努力去聆聽,去分析她到底要他聽的是什麼?不過一會兒他就明白了。

  有隻狗在哀嚎。

  「那是曲大人的狗,我聽仇總管提過,它每隔一、兩個月就會嚎這麼一次。」

  弱柳立刻回過身來。「為什麼?」

  慕容勿離也掀被坐起來。「曲大人愛鬥狗,只要他的狗鬥輸了,他就會鞭打那條狗。」

  「怎麼這樣?」弱柳雙手捂著哀傷的小嘴兒,兩眼泫然欲涕。「狗兒有多麼忠心、多麼善解人意,難道他不知道嗎?將軍為什麼不阻止他?」

  慕容勿離歎氣。「那是他的狗啊!弱柳,律法也沒有規定他不能鞭打狗呀!」

  「可是……可是將軍可以勸勸他呀!」

  「我勸過了。」

  「那就買下它……」

  「他不肯賣,說是他花時間訓練出來的,怎能輕易賣掉。」

  「那……那……那……」

  「弱柳,沒有辦法的。」慕容勿離狠心打掉她最後的希望。「睡吧!」

  弱柳盯著他好半晌才死心背對著他躺下,她不再出聲,可是他感覺得到她在默默飲泣,也因此而感到很無奈。

  在她最悲慘無助的那段時間裡,是幾條懂人性的狗兒幫她、救她、安慰她,才讓她支持到現在的,所以對她來講,狗兒不但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朋友、親人,她因此看不得任何狗兒吃苦也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她不可能幫得了全天下所有的狗呀!

  量力而為這種道理她最好早一點明白比較好,現在既然他說了沒用,只好靠她自己去想通了。就算今兒夜裡想不通,明兒就可以想通了,就算明兒想不通,還有後天,大後天……總有一天她會想通的。

  除非他今晚睡一半就被她的淚水淹死。

  然而,不過片刻工夫後——

  「該死!」慕容勿離突然低咒著起身跳下床,隨手抓了一件袍子便衝出寢室。

  真正是該死,他究竟在做什麼?究竟在做什麼?明明知道應該這麼做,卻又要跑去那麼做,居然三更半夜跑去跟人家要狗狗,這輩子沒做過這麼荒唐的事,更不可能為任何人去丟這種臉,但是……但是……

  她算什麼?她算什麼?

  不過就是他要過一次的女人而已,連面也沒見上幾回,也不過就是心頭為她的楚楚之態悸動過那麼小小一次罷了,之後便這樣老是有事沒事就為她揪一下心,若有似無的,看似有,卻又無,說是無,好似又有,不想去理會它,它卻總讓他情不自禁地憐惜她,進而做出一些表面似是很自然,實際上卻是不由自主的事來。

  收她為妾,容忍她令人啼笑皆非的貓捉老鼠,隨時隨地都得耐心地撫慰她,誘導她異於常人的恐懼心理走回正軌,又讓她搬入從未曾有女人住進來過的迎風軒裡,最後居然要為她去做這種事,他中了什麼魔嗎?

  天哪!堂堂一品國公爺,部下稍一違反軍紀就砍掉人家腦袋的鎮北大將軍,居然三更半夜跑去跟人家要小狗,只因為他(應該是她吧?)聽不得小狗狗哀嚎?!

  讓他死了吧!小師弟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嘲笑他一輩子的!

  慕容勿離自怨自艾地眨眼間就趵得不見人影,弱柳卻以為是她惹惱了慕容勿離,所以他氣得跑掉了,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連要替那條狗兒傷心都忘了,只呆呆望著空洞洞的門口苦苦尋思她該怎麼辦?搞不好待會兒就得換她哀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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