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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席絹    


  「喝看看,照著我媽咪留下的筆記煮的,風味獨特,外邊買不到哩。」

  單夜茴依言喝了一口。

  「加了薄荷?」

  「嗯,你的味覺永遠那麼敏銳。」

  姊妹倆各自品啜完第一杯桔茶後,單夜茴終於問了:

  「你去了哪裡?與誰一道?」

  「在市區晃了大半天。你怎麼肯定我有同多呢?」單曉晨有趣地問。

  「你太隨興,若沒有一個觸因,你會寧願在牆頭上待一天。觸因往往不脫『人』的範圍。」與姊姊一同生活了近十七年,又朝夕相處,彼此的瞭解之深,再也沒人比得過了。

  「喔,那猜猜什麼人會觸動我蹺離學校。」

  「不知道。」她回答得極為小心。

  單曉晨伸展著雙手,別有所指地道:

  「單晶晶與呂莫若還沒有本事觸動我。何況,現下的我比較習慣當單夜茴哩。」

  「我……。」單夜茴垂下頭。「你反對我這麼誤導她們嗎?」

  「我反對有用嗎?」她輕嗤。

  「只要是對的,我一定會去做。」柔雅的臉蛋上鑲著堅定意志的眼。

  「所以我沒說什麼不是嗎?」輕盈的跳坐上欄杆,捧來一株火焰草,摘除了幾朵已凋零的花。

  她處世的態度一向如此,沒對什麼東西在意過。妹妹的百般守護也不會招致她特別的感激,她不覺得把自己生命的價值耗度在別人身上是件偉大的事。

  人各有命,身家的優劣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但生命的進行方式則可以。若有人茲茲唸唸著守護自己以外的人,那便是對自己生命的一種背叛,更別說這種守護不是建立在「父母親長」的不得已關係上了。

  那個唐勁……身上也帶著些許這種氣息。但因為自主性極強,在守護他人的念頭下,亦不忘成就自己,這還好一些。但夜茴……幾乎要為她失去自我了。這事一直讓她感到厭煩。

  她認為自己僅能忍耐到高中畢業。是的,明年畢業後,她將獨自前往美國讀書。而夜茴想在國內升學、到國外讀書都可以,就是不許到美國,到有她在的地方。

  現下,卻多了一個唐勁……。

  他會是曇花一現的過客嗎?似乎不會是。

  直覺明確的告訴她:這人會往她生命中出現很久很久。這是什麼意思呢?

  在他獨斷的認定她是單夜茴的情況下,他的態度偶爾高傲偶爾溫和,並不時的」破功」哈哈大笑。說破功,是肯定他這個人並不會輕易大笑。混商界的人嘛,總是皮笑肉不笑的居多,更別說他曾與哥哥共事好幾年了。哥哥是典型的笑面虎,笑得極為深沉。能合作愉快,表示此二人隸屬同一國。

  倘若……他發現她是他口中的「曉晨小姐」時,又會如何?想必相當精采吧?足以精采到令他恨她一輩子。

  真是擾人的答案呀……。

  「曉晨,不舒服嗎?」夜茴擔心的看她擰眉,表情由欣悅轉成陰鬱。

  單曉晨回過神,對妹妹輕笑:

  「替我倒一杯桔茶好嗎?謝謝。」

  「好的。」

  倒著桔茶,不斷思索近來有什麼事值得曉晨深思不已?答案只能靠自己找,她早已明白。

  看起來隨和恣性的曉晨,並不輕易說出心中所想的任何事,反而總愛與她進行打啞謎式的對話;這種對話極傷腦筋,而且有心偷聽的旁人永遠不會明白她們姊妹到底在談什麼事。

  她的母親,則是最被困擾的人。她總是聽不懂她們在講哪一國的語言。所以近幾年來,王秀佳已成了聽壁腳的習慣,轉而向女兒詢問遠比較有答案。

  曉晨有什麼心事呢?

  可能得靜觀一陣子才會找到答案吧?單夜茴告訴自己。堅忍的意志力,往往這麼養成。

  每個月,至少要有一次前往莫家作客:這是外祖父未離開台灣前立下的規矩。以前是憐她與大哥自幼失恃,恨不得接他們兄妹回莫家就此住下,可惜單家不肯,便只好折衷立下這個規矩——每月至少要回莫家聚一次。

  春假放了整整一星期,理所當然要去莫家住上幾天。以往一向是沒要夜茴一道去的,但看著秀佳姨近來因為呂莫若事件神經質不已,徒增了夜茴的壓力而無從抒解,便開口要她同去。

  夜茴沒有太興奮的表情,反倒秀佳姨像中了頭彩似的歡天喜地,花了好幾天告戒女兒切切不可失態,一定要好好與莫家人相處,一定要表現出最好的一面,一定要如何又如何……。

  虧得夜茴耐力強,還可以輕鬆的在炮轟下準備完小考。

  莫家,位於板橋一處高級住宅區,日式風味濃重,建築平實沉穩,在松柏遍植間林立;宅子並不大,約莫二百坪左右。一向只有長子住在此中,孕育下一代;其他兄弟各自到喜愛的地點建立自己的家園。因此,「莫宅」有其代表性的意義大於實質的意義。不取向於氣勢顯赫,而在於家訓——「靜以修身,儉以養德;淫慢不能勵精,陰躁不能治性」。因此,若硬要以華麗與否來與單宅比較,莫宅無疑是比不上單家的金碧輝煌。

  「覺得如何?」姊妹倆走入茶室,傭人奉茶後退下。紙門拉開,正好觀看一片好景,在風鈴聲的伴奏下,寧靜沁入心臆。

  「很好的地方,房子也保養得很好。」單夜茴看著身邊一幅行書,細觀了一會,才看得出是諸葛亮的「誡子書」全抄在上面了。

  「木質的好壞,需要經過年代的洗禮才能知道優劣。」單曉晨摸著光可鑒人的紅木桌。

  有幾輛車由大門口滑向車庫;她們坐在茶室一隅,正好可由樹叢的縫隙中看到車庫的大門,卻因為角度的關係,外人並不易察覺這邊是否有人。當初把茶室設計在這一邊便是這個用意。

  莫宅,在平實的設計下,是一處很有防禦性的堡壘。

  車庫裡走出來的人有單曉晨的大舅、二舅,以及幾個穿著像白領階級的年輕男人,兩位舅舅的秘書,還有——唐勁。

  春假耶!辦公辦到家裡來了?今天四月五日,總要給人家放掃墓的假吧?一群工作狂!即使力爭上游也大可不必這麼鞠躬盡粹。

  「他是誰?」注意到曉晨的眼光始終定在某一點,夜茴警覺的問著。

  「他叫唐勁,一個有趣的人。」

  「看不出『有趣』的模樣。」說危險遠比較恰當。

  單曉晨站起身道:

  「你坐一會,我去去就來。」輕快的步伐已快速邁向東廂書房的方向。

  單夜茴微擰著眉,心下有不好的預感。那男人,很老了呢,在她們十七歲少女的眼中,簡直算是「上一輩」的人種。曉晨對那人的興趣,不會是在男女之間吧?

  人還沒奔跑到東廂的範圍,差點在迴廊的轉角處與人撞個正著。幸好她的反應能力還算好,及時頓住身形。

  「嗨,你是莫家的小姐嗎?」一名長相斯文的年輕男子問著。

  「有什麼事嗎?」單曉晨看了眼他手上的公事包,知道他也是來談公事的人員之一。才剛進門,只怕不知道書房往哪兒走吧?

  「在下何東毅,在莫氏財務部擔任特助一職。」

  「喔。書房在那邊。」她突然滅了前去打招呼的興致,懶懶的指了路,決定上樓找二表哥的女兒玩。

  「可以知道小姐的芳名嗎?」何東毅隨她走了幾步,似乎把與她閒扯淡當成大事。

  很煩,總是有這麼多這樣的人。

  「如果我不姓莫,你就不會問了吧?」她沒回頭。

  何東毅從她身上的名牌休閒服打量到她舉止間的貴氣;向來不會看錯人的利眼肯定眼前這名小女生絕對是個千金小姐,並且十足充滿了莫家特有的冷淡中見優雅,才教他一進門就移不開眼。

  「如果你不姓莫,我還是會問。只是事情會簡單得多。」何東毅料定她即使不是莫家千金,也絕對與莫家有極深的淵源。

  「何特助,誘拐未成年少女是有罪的。」冷淡的戲謔聲在他們身後傳來。

  「唐特助,特地過來迎接我的嗎?真不好意思。」語氣已無剛才的輕鬆,同樣的冷淡與戒備。

  「不客氣。」唐勁慢吞吞的回道。眼光越過他,看著他身後的小丫頭對他揮了揮手,走開了。

  因此當何東毅分神再看向小女生時,早已無伊人芳蹤。是呀,有人這般殺風景,再怎麼慇勤也博不到伊人一燦。他沒好氣的道:

  「我知道書房怎麼走。」大步先行走去。

  唐勁聳聳肩,不在意的緩步跟在後,一心只想著那丫頭何以會出現在莫宅。陪大小姐回來嗎?等曾定要問她一問。

  許久沒見她了。平時忙於公事,不可能會茲茲唸唸,但怎麼會才見上一眼,思念的感受欲如此深刻?

  不會是動情了吧?天!十七歲的小女生哩,相形之下,他看起來簡直像變態的中年叔叔。

  「喂,你不動千金小姐的原則還在吧?」進書房前,何東毅突然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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