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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有容    


  那一眼看得封禹荷心虛。「我……才沒有。」

  她漂亮的眸子一轉。「是喔?」她像是早看透她了似的開口。「有自殺傾向沒什麼大不了,別真的想不開就好了。」

  封禹荷心中一直重複著姊姊的話──你不也是高危險群?

  她是想戀愛的高危險群嗎?

  暗戀別人倒是真的。

  如果按照老姊方纔的慢性自殺理論,她大概就是知道吃了可能會有什麼後果,因為怕死,只能在美食當前,心癢難耐的乾瞪眼的那種。

  從小到大,暗戀的經驗難計,而她暗戀的對象現在都已經變成別人的。

  哎哎,她的人生也真是好玩!她這個大膽的人,偏偏對於感情就是少了那麼一些膽。

  算了,起碼為了賺錢她就很有膽識!她這「驚人專家有限公司」的大老闆可不是當假的,愛情不得意,事業起碼還差強人意。

  敏感的話題就此打住吧,兩個沒談過戀愛的人大談愛情?這也挺奇怪的!

  封禹荷伸了個懶腰把雜誌闔上。「再幾天暑假就放完了,唉,大四了耶,真快!」

  封堯姝知道她是故意轉移話題也不點破,順著她說:「你大四,我也醫五了。」醫五的課大致上都還好,不過其中有門必修課的女老師好像有事,向學校請了長假,就不知道代課的老師是誰?「你快自由了,我還得被『關』好幾年。」

  「你醫七一定要準時給我畢業,我可沒閒錢供你念了!」她開玩笑的說。

  其實說她供她唸書也沒那麼感人啦!只不過姊妹倆的生活費真的是她賺的就是。

  念醫學院的錢貴得嚇死人!若不是老媽生前留了近千萬的積蓄在對面的王伯伯夫婦那裡,她老姊即使考得上,也不見得念得了。

  「安啦,我若畢不了業,我們班上大概會集體延畢吧!」她可自信了。

  「話別說得太滿,也許一開學你就遇到一個有辦法當了你的怪獸,你的罩門是不愛上課,出席率超低,若來一個老師不以考試成續為標準,而以出席率作為依據,你就死定了!」

  「不會有人那麼無聊吧!」封堯姝把牛奶喝完,提了個大背包站了起來。「我到信哥的修車廠去了。」

  又去?!這個混「黑手黨」的!就弄不懂一個學醫的,怎麼會對改良車子這麼有興趣,醫生和黑手?怎麼想都連不起來!「喂,你什麼時候回來?」

  「很晚、很晚、很晚!」她一面往外走一面回答。

  「你早餐還沒吃!記得到王伯伯家拿條全麥麵包,他早上烤好的,要我去拿我一直沒去拿……」

  「知道了。」

  「呿!IQ快一百七十的人,誰信她是生活白癡?」

  第二章

  好像任何地方都一樣,只要夜幕一籠罩,就開始了奢華糜爛、紙醉金迷的夜生活。

  「聶暘,呼干啦!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像雞啄水似的。」

  幾位多年不見的醫學院同學齊聚在一塊,大夥兒忙著勸酒。

  聶暘前天才到台灣,今天就被一些朋友給找出來同樂。

  在一個星期前,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到這裡來,但一通齊家打來的電話使得這趟台灣行成行。

  齊允中的病情似乎又有些變化了,可五個月前才回來的他,卻不願再回美國接受治療,眼見好友如此固執,聶剛很為他擔心。原本是想親自來勸他的,如果順利的話,可以在回程時順道將他帶回美國,可最近公司的事實在太忙了,根本走不開,正好聶暘的新藥研究告一段落,所以由他代父來台。

  他來的第一天就和齊允中見面了,可他仍十分固執的拒絕接受赴美就醫。

  看來,要達成父親交代的任務,只怕得花時間了。

  到這裡的第二天,他聯絡上了一些朋友,彼此相約見面,原以為只是好友見個面吃頓飯,沒想到卻變成一連串的酒局。

  聶暘有些痛苦的端起朋友催促著他喝下的白蘭地,第一次發覺這頂級好酒竟是如此難以下嚥。

  「快喝、快喝!喂,接下來要去哪裡續攤?」一個朋友一面催著他,下一秒又和旁邊的友人打商量。

  還……還續攤?!這些人都是海量,不怕出人命嗎?聶暘不可思議看著他們交頭接耳的商議地點。

  接力賽似的酒局令他大感吃不消,平時他對酒都只是淺嘗即止,而且學醫的他也早被告誡不適合飲酒,雖然他最後走的路並不是所學,而是走入商業。

  今天晚上喝到現在已經是第二攤了,那些平時白袍上身,斯文得像滴酒不沾的醫生們,正商量著第三攤要去哪裡?

  「不好吧,今晚喝得夠多了。」他只想回飯店,好好的休息一下。

  聶家在台灣的別墅仍在整修,而他又不想住進齊家,只好暫時住在飯店。

  偷瞄了一下表……

  兩點零三分?!不早了耶。

  一個朋友一臉醉意的向他擠眉弄眼。「今晚喝得是夠多了,可『玩』的還不夠!找家有小姐的店,保證酒量倍增。」

  「是色膽倍增吧?這話讓嫂子聽到了,你十層皮都不夠剝!」

  在笑鬧中大夥兒似乎決定了去處。聶暘知道在場的好友們都有些醉了,這時說什麼反對的話全沒用,於是他站了起來。

  「我到洗手間一下,去去就來。」

  「早去早回,等你喲!」

  知道自己的極限到哪裡,真有幾分酒意的聶暘只得藉尿遁脫身,問明服務生後門在哪裡,再勞煩他告知朋友他先走一步後,他便自行離去了。

  出了後門,入眼的是一條條交錯的暗巷。初來乍到的他並沒把握可以走出這裡,不過,只要能招得到計程車,到哪裡都能無往不利。

  並不急著到前頭的大馬路招車,拜暗巷之賜,他得以稍稍看到天上被霓虹掩遮的星星。

  「大都會看得到星星?真難得!」月亮太亮了,否則星星會更晶亮。

  才抬頭,他的步伐就不穩的往後退了幾步,連他自己都不禁覺得好笑,真的是有些醉了!

  他倚靠著牆略作休息,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聽到大馬路那頭有人大喊──

  「搶……搶劫啊!來人,有人搶了我的皮包,那邊、那邊!往巷子裡去了!」

  正當受害者呼天搶地之時,黑巷中迅速閃入一道黑影,那人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一個接應他的老女人後,立即往另一邊竄去。兩人都沒發覺站在更裡頭的聶暘正好看到這幕好戲。

  不久受害者也奔入巷子,他看了穿著火辣卻不符合年齡的老女人一眼,確定她不是搶了他東西的人後,他問:「小姐,你方才有沒有看到一個黑黑瘦瘦的男人往巷子裡來?」

  她吸了口手上的煙,往他臉上一吹,塗著鮮紅蔑丹的手指往他胸口指了指,「有啊,不就是指你嗎?」黑黑瘦瘦的男人?他自己不就是這樣子。

  男人猜她八成是妓女之類的,生氣的拍開她的手,知道從她這裡也問不出什麼。

  「媽的,東西被搶也就算了,還遇到瘋婆子!」他轉身離開。心想,那強盜逃了那麼久,追也追不到了,去報案才是正事。

  老女人一面抽著煙,一面目送他走出巷口後,才轉身鎮定的往巷子內走,走著、走著……冷不防由暗巷的轉角處伸出條長腿,她給絆個正著,破口大罵了起來。

  「哎喲喂啊!哪個夭壽死嬰仔,敢在你祖媽的地盤藏秋,你是活得不耐煩上退是在討皮癢?!」過高的「矮子樂」鞋令她跌得尤其狼狽,鞋帶還斷了一條的甩得老遠。她掙扎的由地上爬了起來。「你是要死啦,夭壽骨,死無人哭的!」

  聶暘聽不太懂太道地的閩南語,可光是看她凶神惡煞的表情,也知道她出口的不會是什麼好話。

  這個年紀明明已經在「知天命」之齡的歐巴桑,她身上的行頭會不會嫌太年輕了?一頭桃紅色頭髮,一身花色洋裝和那雙矮子樂,而最恐怖的是……她臉上的大濃妝!

  天,在月光下都還看得出她畫了個「娃娃妝」,就是誇大眼部和腮紅的那種流行妝,他想到了小時候參加阿嬤喪禮時,在棺木前立的紙偶,善男信女。

  感謝天,讓他得以在這樣微醉的夜晚清醒了泰半。

  「死無人哭的罵誰?」聶暘戲謔的和她玩起文字遊戲,他的閩南語也許不夠靈光,但也知道這句是罵人的話。

  「死無人哭的罵你!」死孩子!厚,這一摔,摔得她老骨頭快散了。

  「果真是『死無人哭的』!」

  老女人楞了一下,似乎意會到自己給反將一軍,她瞪著眼大罵。「哎喲,你敢詛咒我?今天你如果沒有道歉,我絕不放過你!」

  「正好!今天你如果沒有交出東西來,我也沒打算放過你。」

  她怔了怔,眼神閃爍,「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看到了,方纔那個盜賊把搶來的東西交到你手中。」不是自己的東西卻強要,這些人的行為真要不得。「當然你可以不給,不過我想到警局後,你會給得比較乾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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