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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有容    


  聶暘解釋得合情合理,連封堯姝都有一種對當年的事豁然明白的感覺。不過……「這只是你私下臆測,並不是真實的。」

  他笑著又問:「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知道當年你母親走的時候,齊伯伯並不是如同你所聽到的那樣,是在另一個情婦的溫柔鄉,而是真的有要事走不開,你是否會原諒他,甚至……認他?」

  她沉默了。當年要他前來見母親最後一面,就是她願意認他的最後機會。

  「理由呢?」

  「理由在裡頭,你看了自然會明白。」他將資料袋交給她。

  封堯姝抽出袋子裡的資料,是一份醫生為病人開刀的紀錄,翻了幾頁後,她看到了一處用紅筆圈起來的地方──

  民國OX年OX月OX日OX時。

  病患姓名:羅英風。

  主治醫生:齊允中

  封堯姝訝異的抬起頭來看聶暘,因為這正是她打電話找齊允中的時間,而在三個小時後,她的母親就辭世了!

  也就是說,當吳淑媛說齊允中在另一個情婦那裡的時候,他實際上正在手術室替病人開刀。

  為什麼、為什麼當時吳淑媛要這樣騙她?太過分了!

  一時間她的心情更紊亂了。

  察言觀色的聶暘乘機說:「其實你對齊伯伯的恨意,全是因為替自己母親的不值,事實上,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這樣,與其用想像的,或是經由別人的話去評斷一個人、一件事,為什麼不直接去問對方?」她的性子真的是很ㄍ一ㄥ。「你是他女兒,有權利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心中悵然不已,她幽幽的歎了口氣。「你好像知道很多他的事,就由你來告訴我吧,」她現在已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齊允中,那個她該要叫爸爸的人。

  「我的確知道很多事,可我不會多嘴,那些事該是由你去朋他,由他自己來回答的。」

  「我不想見他。」她半覆眼瞼。「雖然明白了一些事,我和他之間似乎有了轉機,可我需要時間調適。」

  「你需要時間,但他不見得有時間。」這幾天齊允中的身體狀況還是時好時壞,因為他不願意住院,情況更是麻煩。「你知道他有心臟方面的問題嗎?情況不太好,我打算這幾天努力遊說他到美國動手術,遲了希望就更渺茫了。」

  她是聽齊秉萱提過,可……「情況這麼糟嗎?」

  聶暘看著她。「你得來的『事實真相』有一點倒是真的,齊伯伯是真的希望湊合我們,你知道為什麼嗎?」他歎了口氣,伸出手撫了下她的臉,奇跡的她並沒有閃躲。「他是醫生,清楚自己的情況,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會走,因此希望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把你交給一個他信得過的人。」

  封堯姝的心情激動了起來。

  在她成天因為母親的事而恨他、詛咒他的時候,他卻是努力的在為她的一切作安排……

  「我……」眼淚決了堤,這是她第一次因為「父親」落淚。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去看看他。」封堯姝到齊家看齊允中的事,應該不用偷偷摸摸,也許是因為他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因此一向很有意見的吳淑媛最近也安靜多了。

  她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頭,此時,聶暘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接起了電話。「喂,聶暘。嗯?怎麼會這樣?!」他的眉宇攏得很緊。「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封堯姝看他神色不對,急忙問:「怎麼了?」

  「齊伯伯心臟病發,目前正送往醫院──」

  她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隨即被巨大的恐懼感籠罩……

  第十章

  長長的醫院迴廊上,傳來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從停車場到醫院裡,封堯姝和聶暘幾乎都是用小跑步的在趕時間,生怕晚了一步,人生缺憾又多了一樁。

  來到急診室外頭看到吳淑媛母女,聶暘遠在數步外的距離就問──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吳淑媛看到封堯姝也一同前來顯得有些訝異,不過她今天的態度較之從前,已經算是難得的客氣了,以往的她一看到她,不是口出惡言,就是要傭人把她當狗一樣的趕出去,可現在……

  歎了口氣,她說:「情況稍稍穩住,他正漸漸恢復知覺。不過,主治的蔡主任也說,再不決定開刀事宜是不行了。」

  聶暘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怎麼會這樣?我用的是美國最新的控制藥物,在沒有特別的情況下,該能夠穩定心臟病患的情況才是。」這藥物是暫時性的,因為副作用不小,因此不能常用,而它的研發部分,他在學生時代就參與了,對它的效果深具信心。「齊伯伯的情緒不穩定嗎?」

  吳淑媛看了一下坐在聶暘身旁的封堯姝,然後橫了齊秉萱一眼。「你問她吧!」

  齊秉萱從方才到現在都是一臉沮喪的樣子,模樣像是闖了大禍,等待被責罰的小孩,和平常囂張跋扈的樣子完全不同。「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和朋友講話時,爸爸就站在我的身後,我……」

  「你只是和朋友講話,齊伯伯就氣到心臟病發?」聶暘明白問題只怕就出在內容。「你們的內容想必很特別吧?」

  「我……」齊秉萱害怕的看著他不怒而威的樣子,雖然好像沒生氣,可他的眼神竟令人打從心底的冷了起來。她求救似的看著吳淑媛。「媽……」

  吳淑媛推開她的手,歎了口氣。「自己惹的禍自己收拾吧。」她倏的站了起來,淡淡的看了下封堯姝。「秉萱惹的禍是關於你的,相信你會有興趣聽。如果可能,待會希望你能到院長室來,有些話我想單獨跟你說。」說完她即先行離開。

  看著母親丟下自己離開,齊秉萱開始有些慌了。「媽……媽……」

  「你現在這種情況叫作眾叛親離,『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是靠自己最好。」聶暘不懷好意的對著她笑,他大概知道她惹的禍是什麼了,而且也由此推知,告訴封堯姝「事實真相」的人想必就是她。「說吧,你是怎麼把你老爸氣得心臟病發的?」

  她一臉快哭了。「我……我約朋友到家裡,我們正聊著那天我到你的別墅找封堯姝的事,我告訴了她一些事……」她正對朋友炫耀,說封堯姝如何被她騙得團團轉,一臉欲哭無淚的樣子,說到得意處,一個不經意的回頭,誰知道老爸就站在身她身後,也許打從一開始他就站在那裡了。

  聶暘一笑,「你要不要把告訴她的話也告訴我一下?我好像一直都被蒙在鼓裡耶。」三個人一起對質,省得他一個人費盡唇舌,封堯姝還當他在騙她呢!

  「我……」

  「你有那個膽識去對堯姝說一堆謊,為什麼沒有說實話的勇氣?」

  齊秉萱愧疚的垂低了頭,掙扎了好一會才對封堯姝說:「其實那天我到別墅去告訴你的話中,有一些是實話,也有很多是因為我要刺激你、拆散你和聶暘才……才亂說的。」她壓低眼瞼,既不敢看聶暘,也沒臉見封堯姝。她開始把那天的事又重述了一次,不過這一次她誠實多了。

  聽完了她的解釋後,封堯姝單獨上樓去見吳淑媛,這好像是二十多年來的頭一遭。

  敲了院長室的門後,她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吳淑媛原是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景物。一聽到有人敲門,她旋過身來,走到一張沙發坐下。

  「你也坐下來吧。」

  因為不明白她的意圖,封堯姝格外的小心,可今天的吳淑媛似乎和她記憶中的,有那麼一些不同。

  看著她一臉的小心和有些疑惑,吳淑媛開口問:「很奇怪我會找你單獨說話?」她臉上揚起一抹苦笑。「連我自己也覺得訝異。」一個長得和她最恨的女人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孩,她如今怎能這樣心平氣和的和她平起平坐呢?「今天我找你來,是想告訴你一些當年的真相。」

  「你是指我媽病危時,你騙我說齊……」封堯姝咬了下唇,改了稱呼。「我爸在另一個女人那邊的那件事嗎?」

  吳淑媛有些訝異,隨即一笑,「他告訴你的?」

  「他什麼也沒對我說過,而我在今天之前,就因為這件事而一直無法原諒他。」她看著她。「他會什麼都沒說,一直任由我誤會,也許是因為想維護你吧,因為他可能覺得……在感情上他虧欠你很多。」她的心放寬了,也因此有些事才能看得客觀。

  「他的確是這樣的一個爛好人。」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當年你這樣騙我,而今你又願意把實情告訴我?」

  「當年騙你,那只是一種嫉妒的表現。」她看著封堯姝比起封曲瑤還漂亮的容貌。「你無法體會,當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而全繫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的那種恨、那種寂寞、那種發了狂似的嫉妒。」

  「他一直是你的,我媽媽擁有他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她語氣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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