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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陳毓華    


  他最愛她主動挑逗了。

  彙集所有情緒,她像野獸似的撲過去,對著她曾經熟稔到知道他身體任何敏感部位的男人放送魅力。

  她掛在吁若湛身上,啃咬舔吻,使盡渾身解數∼∼

  然而,當她的眼碰觸到吁若湛清澈依舊的眸,她的情慾被潑醒了。

  醒得難堪又難看。

  她僵硬的從吁若湛身上下來,扯著自己已經撩到大腿的窄裙泫然欲泣,她夠丟人現眼的了!

  「我……不懂為什麼要弄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局面。」她啜泣。但是,很多事情就算哭倒萬里長城也沒有用的。

  吁若湛沒辦法安慰她的心傷。

  脫下身上的外套,覆在她哭得直顫抖的肩膀上。「我送妳回去。」這是他最後能做的部份。

  張子薇無言的讓前男友護送出大樓,眼中的淚已干,怔怔看他去開車,然後停到她跟前。

  新車、好車,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勞斯萊斯,她不禁要問:「你……終於換車了。」

  「嗯。」

  「我以前叫你換你都不肯。」

  吁若湛不語。

  有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訴諸於嘴巴上,張子薇大概一輩子想破頭都想不通吧。

  他是小氣的男人,也不打算告訴她這輛車本來是要拿來當作兩人的結婚禮物。

  一年只生產四輛車,訂車時間長達五年。

  他不是沒有規劃……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車子走了,站在柱下的舒芙慢慢走出來。

  她真是個悲傷的角色,老是看到不該看的。

  她憨憨一笑,笑裡有她自己才明瞭的苦楚。

  想親近一個人的不由自主,得不到就更想要,可是不能愛、不敢愛的掙扎教人痛不欲生。

  熱鬧的街上卻沒有哪個人能明白她荒涼的心情。

  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有沒有人痛得眼淚都流不出來?

  有。

  一個不敢承認愛人的膽小鬼。

  ☆ ☆ ☆ ☆ ☆ ☆ ☆ ☆ ☆ ☆ ☆ ☆ ☆ ☆

  五年過去--

  上海。

  舒芙固定在距離一個街口的路邊下車,吁若湛直接把車子停到吁若集團的地下停車場,然後,等他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直達辦公室,舒芙已經比他早一步到了,而且拉開了所有的窗簾,一杯熱騰騰的咖啡也在他桌上。

  這就是他們每天在辦公室開始的序幕。

  下了班,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公司,要是吁若湛有應酬,也會把舒芙送到家再出門。

  是的,他們住在吁若湛買下的老洋房。

  洋房是舒芙挑的,叫人裝潢是她,裡裡外外都是她。

  當然,來到上海,她的幫手可多了,許多人自告奮勇的來帶她識路、辦事,她什麼苦都沒吃到。

  她慢慢被琢磨出一個雛形來,自身有了光華。

  是那種不刺眼、很舒服的亮度。

  「我要去金茂凱悅,妳不用等我。」他的應酬很多,雖然已經是盡力避免了,卻沒辦法做到完全沒有。

  「是。」在吁若湛面前她仍舊是那個什麼都說是的女生。

  在他眼中,舒芙沒有多大改變,她還是她,個性純樸得要命,不會逛街,不過夜生活,簡直浪費了上海十里洋場的多彩多姿。

  「那我走了。」五年的時間在吁若湛身上施了魔法。他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也懂得適度的裝扮是為了商場上的禮貌,但是回到家他還是鍾情他的舊衣服、舊拖鞋,偶爾就穿這樣跟舒芙兩人散步到殿下開的餐廳大啖美食。

  他一向堅持不肯剪短的長髮,也修飾成很有造型的時尚髮型。

  年少時向老天爺要的允諾已經有了答案,把發剪了,還願。

  那個讓他許願的小女生平安無險的長大了,雖然跟他預想的空間有段差距,可是老天要照顧的人太多,他不想太計較,其他的換他來了!

  舒芙趨前了一步,有些欲言又止。「你……沒有我……不要緊吧。」

  「沒問題的!」他回答的爽快,自然也不懂女孩子心中的曲折。不過,畢竟是共同生活了五年,他還是看出了點端倪。

  「怎麼?」

  舒芙搖頭,蓄長的頭髮迎風吹起,「只是問問。」

  「快點進去,起風了。」

  她不知道打哪來的勇氣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頰。

  不只她自己訝異,吁若湛也因為她的舉動差點握不住方向盤。兩人同住一間宅子許多年,她規矩得連他一根指頭都沒碰過,雖然為他做的一切早就超過了當人家妻子的本份。

  「再見了,總經理。」

  是的,五年來稱呼不變,她還是把他當作恩人、上司,不做他想。

  吁若湛車子發動。

  變化多端的上海,讓人目不暇給,沉睡二十年後,以雷霆的姿態甦醒了過來,美食、享樂、藝術視覺……已經不是五年前他來看見的那個復古兼具現代的城市。

  老實說,要是沒有舒芙的存在,他在這裡備覺辛苦。

  她是舵,為他固定了方向。

  然而,她剛剛臉上的是什麼表情?

  告別?

  吱!劇烈的煞車停在一家書店面前。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是死緊的。

  五年……五年過去了,那……她,不會是想離開了吧?

  四百萬的台幣,買斷了她五年的時間。

  當初,那是不得已的法子,不這樣,她會真的被沒良心的母親賣掉。

  不顧來車迅速的回轉,不管紅綠燈閃的是什麼顏色,他有急事,就算天塌下來都沒有他要回去確定的事情這麼急。

  他從來沒有覺得回家的路這麼遙遠。

  看見家門綻放的羊蹄甲還有每天都迎他進門的盞燈,馬路上把車子一停,匆忙的就往裡面跑。

  他看見房子的大廳有亮光,而且還能確定那亮光是來自他最愛坐的老椅子旁的茶几上。

  家裡有人!他狂喜!

  不過狂喜來得快去得也快。

  「舒芙、舒芙、舒芙、舒芙,妳在哪……給我出來!舒芙!」

  只有回音。

  他把每間房門都撞開,裡面都空空如也。

  舒芙住的房間也是。

  她用慣的保養品不在復古形狀的化妝台上,放衣服的櫃子還是他專程替她從四川找來的,室內鞋規矩得和她人一樣的放在床下,她的東西本來就少得可憐,就算跟他同在一間宅子裡,放眼過去幾乎都是他的物品。

  她早存心不準備長住,隨時要走人的。

  他狂掃過每一個地方,甚至連不可能躲人的床下都找過,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三步並成一步的跑回樓下,跑出大門,鑽進車內。

  引擎聲轟轟作響,電馳般的飛出去。

  他沿路梭巡,不放過任何可疑的影子。

  荒誕的念頭如黃浦江頭的水在他的腦子裡奔騰,要不是理智撐著,幾乎要擊潰他。

  不知道繞過多少路,終於在回車道上看見一抹影子。

  她帶了一隻皮箱,誰教她生性節省,覺得不帶走的東西會浪費掉,裝啊裝的就裝了一皮箱這麼多;也就是那有點份量的皮箱讓她舉步艱難才被吁若湛找到的。

  他隨便車頭一歪,也不管能不能停車,手煞車一扳人已眺下車,對著慢慢遠去的影子大叫,「妳給我站住!」

  舒芙起先沒聽到他的叫聲,華燈初上的時候,許多的夜行者都出門了,人車囂張,哪可能聽得見什麼。

  「舒芙∼∼我叫妳站住!I

  她全身僵住。誰,叫她?

  不可能是總經理。

  她又舉步。

  「妳再往前走試試看!」幾乎是咆哮了,吼得她睜大眼,遲疑的住後瞧去。

  這一瞧,動也不能動了。

  「總……經理?!」他怎麼會在這?!

  「妳背著我想去哪?」因為狂奔,發被風梳得凌亂,凌亂中有種野性的燃燒。

  背著……好大的罪名,她明明說的很清楚的。

  「我……」

  「說,說清楚!」他對她不夠好嗎?或是她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想回芙園。」

  「洋房哪裡不好?」

  「不是房子的問題。」

  「那問題出在誰身上,那宅子就妳跟我!」難道他才是那讓舒芙待不下去的問題人物?

  「總經理,你忘了,今天滿五年了,我欠你那四百萬已經還清,我沒有理由繼續賴在你家不走。」她仍是輕聲細語,只是語調裡多了淡淡的輕愁。

  半年前開始倒數,她的心情就像溜溜球,上上下下,時好時壞。

  吁若湛對她的好早就超越那四百萬了,而且這五年來他就像根本忘記這回事,連一次都沒有在她面前提過。

  「有這回事?」他在狀況外。

  「我剛剛還提醒過你。」

  「妳的意思是說除了離開這裡,連公司也要辭職?」

  「當然不是……」她的聲音有些幽遠。「我在這城市住了五年卻像住了一輩子,在這裡我有好多好多朋友,一起說心事、一起吃冰淇淋,還可以睡在一起,要是能,我希望可以保有現在的工作,安心的住在這裡。」

  「我不許妳搬,也不許妳辭工作,芙園我會請仲介把它賣掉,讓妳以後都沒有退路、離開我的理由!」

  「我不懂……」她受過太多傷害,再也不敢懷抱任何希望。

  「妳這傻丫頭!我拚了命的愛妳,為妳建造堡壘,妳怎麼可以沒感覺?我跟妳一起五年從來沒鬧過緋聞,妳怎麼可以無動於衷?」吁若湛一把摟住她,用唇封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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