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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典心    


  坐在一旁的靜芸,偷瞄了丈夫幾眼,雖然嘴裡的鍋貼吃起來鹹鹹酥酥、酸辣湯喝起來酸酸辣辣,但她的心裡頭,卻莫名的湧上一股好甜好甜的滋味……

  第七章

  六點。

  湯鍋咕嚕嚕的響,熱騰騰的蒸氣,伴隨著食物的香氣,從鍋蓋縫飄了出來。

  靜芸掀開鍋蓋,拿著湯匙,舀了些熱湯到試味盤。她湊近試味盤,小心的吹涼,才嘗了一口。

  滿分!

  小臉綻出笑意,她蓋上鍋蓋,把爐火轉小,讓熱湯能熬得更入味些。

  今天早上,阿震說了,六點左右就能下班,還答應她,要回家來享用她做的好菜。

  知道他以往都是外食族,靜芸決定改變這項花錢又傷身的飲食習慣,只要他能準時下班,她就會費盡心思,打點好一桌奸菜,等著他回來享用。

  雖然,今天她特別不舒服,卻強忍著害喜的不適,在廚房忙了一下午,替他燉了一鍋酸菜鴨,蒸了一條石斑魚,又炒了幾樣他會吃的菜,還做了一份愛玉凍。

  當了他幾個月的「廚娘」,她意外的發現,他挺愛吃那些果凍、布丁之類軟滑Q嫩的甜點。因為「愛夫」心切,她買了好幾本相關的食譜,在家裡偷偷研究。

  答!

  電鍋的按鍵跳起來了。

  她掀開鍋蓋,端出蒸奸的石斑魚,撤上切好的姜絲、蔥段,再淋上滾燙的油。

  滋啦滋啦!

  熱油逼出姜絲、蔥段的香,也燙得魚皮嫩中帶酥。香氣瞬間瀰漫屋內,讓人饞得直流口水。

  靜芸用隔熱手套,把石斑魚端上桌,晶瑩的眸子,有些擔憂的往時鐘看去。

  七點。

  江震說,六點就能下班回家,但這會兒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那扇大門卻始終動也不動。

  她開始擔心了。

  平時江震只要答應會回家吃飯,大多六點左右就到家了,最晚也從沒超過六點半。但是,現在都七點了,她事先炒好的菜都涼了,他卻還沒踏進家門。

  靜芸坐在沙發上,抓著男布偶,臉色凝重的審問。

  「你跑到哪裡去了?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她逼近男布偶,男布偶則是一臉無辜,一聲也吭不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扔下男布偶,抓起做到一半的布娃娃跟針線,想用工作來打發這段難熬的等待。

  只是,她的心始終定不下來,一邊工作著,就三不五時抬頭,觀察分針與時針的移動位置。不僅如此,她還豎起耳朵,聽著門前的動靜,只要一有聲音,她就會火速跳起來。

  門口傳來的聲音,每次都讓她充滿希望,卻也每次都讓她失望。

  半個小時之後,她沮喪的發現,自己竟把娃娃的手腳縫在一起。她咬著粉唇,終於放棄工作,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的焦急,穿了外套就匆匆出門,跑到大門外街上張望著。

  可是,無論她出去幾次,看了幾次,江震依然不見蹤影。

  靜芸咬著唇:心裡愈來愈不安。

  他今天早上明明說了,會回家吃飯的。

  該不會、該不會——出事了吧?

  如果不是他遇上了什麼事,他不應該拖到這麼晚,還沒有回家的。

  一陣暈眩襲來,靜芸撫著心口,想到丈夫可是飛鷹特勤小組的副隊長,終日都在跟窮兇惡極的匪徒們周旋,要是有了萬一……

  她站在門口,小臉蒼白,急得淚珠都快要掉下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

  她手足無措,在原地杵了半晌,腦子裡突然閃過一件事——

  對了,電視!

  要是發生什麼重大事件,新聞一定會報導的!

  想到這裡,靜芸立刻飛奔回家,顫抖的打開電視。她淚珠盈眶,坐在沙發上,顫抖的小手猛按著遙控器。

  拜託、拜託,別讓阿震出事!

  拜託、拜託,不要有警察傷亡的新聞!

  她縮在沙發上,白著臉、抖著手,一台轉過一台,既害怕看到相關的消息,又害怕漏看了相關的消息。

  她將所有的新聞台,都快速的看過一遍,然後又從頭再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連在螢幕上下、跟螢幕旁邊的新聞快報,全都不敢放過,深怕自己錯過任何重點。

  時針又繞了一圈,一小時過去了。

  她懷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看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新聞。雖然,電視上沒有警察或飛鷹小組隊員傷亡的消息。但她的心情,反倒更加焦慮。

  要是事情很嚴重,警方為了安全上的顧慮,把新聞封鎖了怎麼辦?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愈來愈恐慌、愈來愈焦慮,江震可能會遭遇的各種意外,輪番在她腦子裡上演。

  她原本想打電話去飛鷹小組的總部問問,卻又發現,自己非但不知道他總部的電話號碼,甚至連他的手機號碼,她也全然不知。

  換了個方法,靜芸打電話去鳳婷家,可電話卻始終沒人接聽。她改撥大姊的手機,得到的回應卻是——

  對不起,這支手機現在無法接通訊號。

  當她聽到這句公式化的語音時,淚水倏地奪眶而出。

  她掛上電話,一邊以手背擦淚,一邊告訴自己,阿震應該沒事的。

  但是過沒兩秒,她那顆善於胡思亂想的小腦袋,忍不住又想到,要是他沒事的話,不是早該打電話回來報備了嗎?

  會不會是出車禍了?

  會不會他現在正躺在醫院急診室裡?

  或更糟的是,他會不會正滿身是血,躺在路邊無人聞問?

  牆上的鐘響了十聲,靜芸再也無法空等。她抹去臉上的淚痕,起身套起外套,抓了包包就預備出門,直接去飛鷹小組的總部找他。

  豈料,她才打開門,就看見江震的車子,緩緩開進車道。

  靜芸呆在原地,緊握著門把,瞪著他停好車,從車上走下來。她甚至不敢眨眼,就怕一眨眼,眼前的江震就會消失了。

  他的手還在、腳還在,連腦袋也還在,整個人安然無恙、完奸無缺,一點傷也沒有。

  她臉色慘白,雙眼瞪著他,因為鬆了一口氣,突然有些腳軟。

  感謝老天,他沒事,他奸奸的,一塊皮都沒傷著。

  黑眸垂斂,看著站在門旁,像是急著要出門的妻子。

  「你要出去?」他問。

  「沒,沒有……」她雙腳虛軟,看著他越過自己,逕自走進門,換鞋脫外套。她撐著軟趴趴的雙腿,上前幫他拿外套,有些虛脫的問:「你說要回來吃晚飯的,怎麼弄得那麼晚?」想到餐桌上的好菜,她低呼了一聲。「啊,菜都涼了,我去幫你熱一熱。」

  「不用了。」江震神色疲累,走向臥房,頭也不回的回答。「隊上有些事,我在總部吃過了。」

  剛掛妥外套的她,全身一僵,回身追了過去。

  「阿震,你吃過了?」

  「嗯。」他應了一聲,把幾個牛皮紙袋擱在桌上,伸手揉捏著緊繃的後頸。

  靜芸倒抽一口氣。

  累積了一整晚的情緒,那些焦慮、擔憂、不安、恐懼、沮喪、無助,瞬間爆發出來了!

  「你說你要回來吃的!」她氣壞了。「既然有事,為什麼不打電話回來和我說一聲?讓我在家裡一直等一直等,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擔心死了——」

  江震的語氣淡漠。

  「有什麼好擔心的?」他走進浴室,脫下衣褲,不以為意的打斷她的話。「飛鷹小組的成立,就是為了應付突發狀況,我不可能每天都能準時下班。有事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到總部。」

  靜芸氣得眼前發黑,火大的跟進浴室,握緊了小拳頭。「我不知道你隊上的電話。」她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回答。「你連手機號碼都沒有留給我。我能打給誰啊?!」

  他跨進淋浴間,打開蓮蓬頭,讓熱水按摩緊繃的肌肉。

  嘩啦啦的水聲中,傳來他的聲音。

  「你可以打查號台。」

  靜芸張口結舌,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她是沒想到,可以打到查號台問問,但是,那是因為她太擔心了啊!這個男人非但沒有體恤到她的焦慮,甚至從頭到尾,都表現得漫不經心,把她擔憂的詢問,當成無理取鬧。

  靜芸更生氣了。

  「你你……」她氣得直跺腳。「重點不在這裡好不好?重點是,你不能早點回來,也要記得打電話和我說一聲啊!」

  江震洗著頭,黑眸睨了那張氣紅的臉兒,有些不耐煩的說:「你夠了沒?我忙了一天了,可不可以讓我安靜的洗個澡?」

  短短幾句話,聽在她耳裡,比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更痛。她臉色發白,倒抽了一口氣,蓄積在眼眶中的淚珠,一顆顆全滾了下來。

  這算什麼?

  她在家忙了一下午,就為了討好他,讓他吃頓豐盛的晚餐。結果他不但晚歸,連一通告知電話都沒有,回來之後,面對她的詢問,他非但沒有一聲對不起,甚至還顯得這麼不耐煩!

  結婚那麼多天以來,她頭一次氣哭了。

  站在蓮蓬頭下的江震,擰著濃眉,迅速的洗完頭,接著洗澡,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靜芸氣得一跺腳,淚流滿面的走出浴室,從櫥櫃裡頭,拖出粉紅色的行李箱,把自個兒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塞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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