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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寄秋    


  「香甜可口,百吃不膩。」他一臉沉醉的自大樣,身子直往她身邊靠,意圖「非禮」。

  「夏、維、森,扁你的感覺一定很痛快。」他有惹毛聖人的本事。

  連一向懶得生氣的她都變暴力了。

  他抓起她的手,讓她捏捏自己結實如鐵的肌肉。「妳想,痛的人會是誰?」

  一捏,她當場有想哭的念頭,挺直的雙肩往下垮,沮喪地半垂眼皮,嘴上佔不了便宜,使小人步數是她吃虧,懸殊的對比何必逞強,舉白旗還來得有風度。

  因為愛唱歌,她成了修女。

  因為一百萬,她是不是得把自己給賣了?

  是呀,朝九晚五純粹唱歌感化他也就罷了,誰知她是出了賊窩入匪窟,早上九點不到就有輛風騷跑車在修道院門口大按喇叭,吵得所有修女探頭張望。

  不管她吃早餐了沒,一定要陪他再吃一次,幾次以後她學乖了,絕不在他來之前吃早餐。

  一吃吃到九點半上班,她興趣濃厚地開始哼起歌,可是若有一雙電光眼不工作只盯著人瞧,一副「我要吃了妳」的色狼樣,相信神經再粗的醜八怪也會全身起雞皮疙瘩,以為自已是一道火雞大餐。

  十一點剛過沒多久他又鬧餓了,隨便找個高級餐館磨蹭一會已是下午兩、三點。

  刑風企業沒倒閉絕不是他的功勞,是員工太賣力,有個「我最大」的上司,他們不做到死而後已不行,這年頭工作不好找。

  之後,四點喝下午茶,五點喝咖啡到六點,早過了她的「下班」時間,而他還開著車帶她逛市區,逛著逛著又到了晚餐時間。

  人,一生笨一次已經是天理不容,而她連笨了兩次,是不是老天看她不長進、虛度生命,因此才特地懲罰她?

  「夏大哥,你來用餐呀!」

  夏大哥?!

  左芊芊背脊一毛,中斷自怨自艾的思緒抬頭一睨,端莊的粉紫色身影像快樂的小鳥飛奔而來……呃,飛奔是誇張些,是優雅的走來,只不過步伐過於急促些。

  而且雀躍不已。

  是個很美的女人,五官十分細緻,淡淡的彩妝使她更加亮眼,唇角上揚的弧度不超過四十五度,一看就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非常樣板。

  「樣板」這個詞是刻薄些,不過絕非出自女人之間的排斥心理。瞧她一身的名牌服飾、流行髮型、名家設計的珠寶組合、非大師推薦不然不穿的進口女鞋,隨便找本時尚雜誌翻翻都可見雷同之處,不稱作樣板叫什麼?

  只不過她搭配得十分合宜,讓人看了清爽舒服,很淡的香水味裊裊傳來,叫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在一瞬間有驚艷之感。

  「夏大哥?」大哥都在綠島唱小夜曲。

  「吃妳的香蒜麵包,別理她。」嗟!居然哼起「這綠島的夜已經這樣沉靜,姑娘喲,妳為什麼還是默默無語……」

  「她長得很漂亮,你的女朋友?」左芊芊問得輕聲,怕得罪人。

  他瞪了一眼,「我只有妳。」

  一句話理直氣壯,堵得她怪難為情,他總是無禮得叫人下不了台,害她不好意思主動和人打招呼。

  修女耶!他就不能稍微給點面子嗎?神聖的天職全敗在他的沒口德,黑色的修女服像是一種諷刺,狠狠地砸上她的臉。

  「夏大哥,可以請我喝杯咖啡嗎?」美女未經人同意,已在侍者的服務下落坐。

  「我幹麼要請妳喝咖啡,妳以為我錢多呀!」夏維森存心撇清地挪挪椅子,表示各付各的不相干。

  「呃,那我請你喝一杯餐後酒好不好?」同樣不等人點頭,她自作主張地點了一杯琴酒和一杯加冰塊的威士忌。

  左芊芊想,這種行為相當不禮貌,而且過於自負,讓人在心底扣了分數。

  「滾開,我不喝酒。」他口氣兇惡的一喊,執意要畫清界線。

  美女輕聲細語地搭上他的手臂,「夏大哥,你陪我聊一會好嗎?」

  「要找人聊天去牛郎店,我看起來像吃軟飯的小白臉嗎?」她當他是誰呀!

  爛芋田的水仙,照不清楚自戀的醜態。

  「像。」小小的取笑聲如風般掠過。

  這個老是背後桶刀的小修女。「我打算炭烤修女,妳儘管塗滿一身的醬料。」

  「小氣鬼」她是讚美他有當牛郎的體格,賺女人錢是適得其所。

  「妳說什麼?」聲音一沉,夏維森「啪」地放下刀叉。

  四周驟地無聲,安靜到最高品質,眾人只敢偷偷的低下頭用眼角一瞄。

  「冷靜、冷靜,修女的膽子很小很小。」主呀!請給我一張陌生的臉,好裝作不認識他。

  「道歉。」他火氣甚大的不許左芊芊置身事外,以無關緊要的態度看待對他窮追不捨的女人。

  他……好狗膽,敢要她道歉?!「對不起,夏先生,我不打擾你和女友的約會時間。」

  她作勢要起身。

  「妳給我坐好不准動,別逼我打修女的屁股。」蠻橫的一按,他的手狂妄地擱在她大腿上。

  「夏先生,你的行為非常無禮。」小人!卑鄙無恥兼下流。

  受制於人的左芊芊動彈不得,厚重的手掌傳遞遇來的熱力,引起一股莫名的燥熱由她下腹升起,渾身熱烘烘的無法忽略,他的無恥行徑令人想入非非。

  但她很清楚他的意向是牽制她而非起淫心,霸道無禮的男人是不在乎世俗眼光,他為所欲為慣了,從不顧忌場合和別人的想法,天大地大他最大,沒人可以左右他剛強的意志。

  上帝的神威救不了她,無神論的他是吃定她不會反抗,修女的身份限制了她有個人脾氣,不能在眾人面前使小性子。

  她失去身為女人的特權,因篇她是修女。左芊芊好想踢他、啃他、揍他、砍他,外加潑一鍋熱油。

  「夏大哥,你信教呀?」美女朝修女優雅的一頷首,從容不迫的氣度顯示出她的修養。

  「我信什麼要妳管!?妳還沒走?」他動作粗魯的甩開美女細如白蔥的玉手。

  他正在「教化」小修女,這女人以為她是絕世美女嗎?敢來壞他的好事。

  「夏大哥,你別氣惱,人家只想和你聊聊。」她就是愛上他大無畏的豪邁氣概,令人非常有安全感。

  「坐遠點,妳沒長骨頭呀,休想我會幫妳付帳。」他用力一推,壁壘分明的隔開分界線。

  美女有氣質地輕呼一聲,「我請客成不成?你的帳算我的。」

  聽她這麼說,夏維森不怕丟臉地真的把帳單丟給她。「小費也由妳給。」

  「好。」美女像得到天大恩賜似的直點頭,恬雅的笑容合著熱切。

  天哪!天下事無奇不有,郎無情、妹有意,追趕跑跳碰……呃,瞧她都傻了,許久以前的電影主題曲忽地蹦現腦海。

  男的俊偉不群,女孩綽約娉婷,怎麼看都像一幅畫,中間夾個修女顯得殺風景,她是多餘的一筆。

  「夏先生,時間不早了,我可以先行離去嗎?」她要回修道院補眠,昨晚沒睡飽。

  「吃完妳的甜點。」然後再上一趟陽明山看夜景,包管她會愛死他。

  奇怪,她不覺得他有這麼好說話。「你沒有陰謀吧?」

  「修女猜疑人性真偽是件不敬的事,妳的上帝會哭死。」一面對她,他的口氣柔的足以滴出蜜汁。

  一旁的美女臉色微變,心中的不快發酵著,她要獨佔他的溫柔,即使是修女也不能來分一杯羹。

  是你太奸詐了,不防不成。「這位姊妹,我是美美修道院的修女瑪麗亞,妳相信上帝嗎?」

  「我是佛教徒。」美人望向表情一冷的心上人。

  「喔!可惜了,有空不妨來我們修道院看看,上帝的心是無私的。」如果能捐點錢更好。

  修道院的伙食實在太差了,清淡無味難以入口,尤其是肉湯和馬鈴薯泥。若不是跟這個正在瞪她的男人吃遍台北市大小餐館,她只怕就要餓死了。

  中國人該吃中國人的食物。

  「我是……」美女才剛開口自我介紹,重重摔刀叉的鏗鏘聲引去左芊芊全部的注意力。

  「說夠了沒?妳的蘋果派要不要打包?」發出聲響的男人率先起身。

  他會縱容兩個女人攀交情才怪,他要的和他不要的永遠也不會成為好朋友。

  臉上一赧的左芊芊真想用盤子砸他。「不好吧!我都吃了一半。」

  羞恥、心呀!他肯定沒有。

  「還不走,妳要留下來洗碗?」他才不管丟不丟臉,用餐巾紙包好半片蘋果派,拉著她就往外走。

  「你好歹和朋友道個別。」粗魯的混蛋,沒瞧見她腿短走不快嗎?

  「不用。」他無禮到底。

  夏維森當真帳也不付,連小費都省了,不理會身後美女的頻頻呼喚,一腳踢開賣口香糖的中年小販,跋扈卻不失細心的將她塞入前座。

  接著他坐上車,油門一踩,揚長而去。

  追出去已不見車影的鄭乃菁難過得眼泛淚光,站在原地吹著夜風久久不走,心中乍暖還寒的愛意襲向她的四肢。

  她有那麼令人厭惡嗎?為何他不肯回頭看她一眼,迫切地由她身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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