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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寄秋    


  「住在這裡的女子呢?」

  冷靈的聲音一出,方小巧更加肯定她不是主子所易容的,因太清太冷太陰絕了,帶著一股肅殺的血腥味。

  「我……我不知道。」他也在找她嘛!

  「真不知道?」銀晃的光芒一閃。

  「我……血?!」

  砰的一聲!

  只見一道寒冷的劍光輕輕劃過,乍見血花由鼻前濺起,來不及感受痛楚的小人兒白眼一翻的昏倒在地,以為自己要去和作古的阿爹作伴,頰邊留著細小的血痕。

  原來他的膽子只有一粒老鼠屎大。

  ☆ ☆ ☆ ☆ ☆ ☆ ☆ ☆ ☆ ☆ ☆ ☆ ☆ ☆

  「到手了,果真是個寶。」

  詭異的月光透著血紅色,細碎的蟲鳴聲一聲聲地由地底深處傳來,鳥獸無聲夜來無風,梟禽的振翅聲特別響亮,像是夜裡的守護者盤旋天際,不時低空掠過想找尋獵物。

  鷹眼銳利的鎖定一抹倒掛屋簷的黑影,大翅一層俯衝而下,誰知認錯了而落了個空擦傷羽翼,那利落身影早已攀上另一座宮闈,腳程極快的穿梁越欄,一起一落的優美身形如蝴蝶輕舞。

  一道藍色的光影在黑夜中綻放,絢爛美麗叫人神往,小小的一枚蘭石鑲嵌銀環成戒,看似無華卻暗藏尊貴之氣,不著艷色微漾冷藍,讓人心生收藏之意而不願割愛。

  樓蘭之行算是大有斬獲,不枉她千里迢迢來此一趟,寶宮之內儘是極品,來日閒暇時再來逛逛也是風雅,樑上君子取財有道,就看各位大爺願不願意散金破財買個安樂。

  咦!風聲?

  耳尖一利的轉向陰暗處,樹影疏落、葉靜花眠,除了巡邏的侍衛持長矛走過外,再無旁物引起騷動。

  聽錯了嗎?引以為傲的敏銳不曾出岔,偷兒的直覺向來不會出錯,暗沈的氣流中隱隱浮動一絲晦森,穿透全然的黑伺機而動。

  「你就是跟在柳神醫身邊的女子?」

  落霜般的冷音如無形的鬼魅出現身後,一身黑衣的羅蘭衣驀然轉頭,眼神戒備的迎向有生以來見過最冰冷的一雙眼。

  起先她並未認出來者的身份,夜色的掩蓋下只見冷肅的身影逐漸逼近,狂戾之氣閃動在泛寒的三尺青鋒,投影出一張娟秀冰靈的殺手臉孔,眼無溫意的銜命而來。

  陰冷月光勾勒出一聲訝呼,月光淡淡的照出兩個人的身影,靜止的風突然在此時揚起。

  「看來你已經知道自己的命數幾時終。」冷劍一揚,四周的氣流忽然凝結地變得沉重。

  「沒個好理由怕走得不安心,黃泉路上不好交代。」果然是她,她該自嘲時運不濟嗎?

  明明已想盡辦法避開她,以不同面目出現於人群中,她以為總能避過一時吧!沒想到到頭來仍是功虧一簣,避無可避的在她快意的當頭被逮個正著,叫她無法逃避。

  「你不該礙了公主的路。」擋路者,死。

  「我早該料到她會動手,可是在宮裡殺人未免膽大了些。」薩哈娜當真目空一切的想掃盡所有阻礙?

  「去問閻王吧!」她沒有必要回答她。

  話語一落,冷冽的劍光隨即就手而出,破空長嘯直逼羅蘭衣的眉心,下手狠絕不留餘地,每一招、每一步形都含著置人於死地的凌厲,劍起劍落殺氣重重,毫不猶豫的舞動鋒利。

  趙冰絹的劍式陰毒、凶殘,招招狠厲充滿迫人的陰邪之氣,羅蘭衣的輕功縱然卓越,以縹緲無蹤的凌波步伐一再閃避,但久戰之下不免疲累,微見腳步浮動不穩,身形不若先前敏捷。

  風聲飄過,半空中傳來布帛撕裂的聲響,一道鮮紅的艷色由雪藕般玉臂噴灑而出,血流如注的深可見骨,於半空墜落的羅蘭衣快速點住自己手臂穴位止血,企圖利用夜色的掩護逃入草木繁盛的林蔭深處。

  可是持劍的冰絹像是看破她的意圖般立即劍風一至,擋住她欲進還退的身影,冷殘的攻擊讓她身上負傷纍纍,處處可見鮮血滴落地面。

  最後一擊,劍尖指向心窩……

  「冰絹姊,你當真要奪我性命?」苦笑著,她真不曉得她的心這般狠絕,不給人一條生路走。

  寒光四閃的長劍驟然停在羅蘭衣胸口,只差一寸就刺穿她心肺。

  「你是誰?!」這世上會喊她冰絹姊的人不多。

  「我是誰?」她低聲的一喃,艱辛的抬起手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你還記得陰風怪盜俠小小身邊那幾個丫頭嗎?」

  「你……你是……蘭二小姐?!」怎麼會是她?!

  「冰絹姊的記性真叫人欣慰,我以為你早忘了我們姊妹們。」唉!這一身傷真難交代,她的氣力恐怕撐不到無我居了。

  她能說什麼呢!誇聲劍術厲害嗎?

  「你不該來這裡,你為什麼要來?」冰絹的身體動了一下似要上前察看她的傷勢,但是又立直身子不讓人看見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傷痛。「我不會因為你叫我一聲冰絹姊就放過你。」

  「是嗎?」羅蘭衣表情慘綠的睇了她一眼,沒開口求饒,只淡漠的說道:「好久沒到河裡捉蝦了。」

  「你……」冰絹的冰眸一瞇,變得黯沈。「你沒捉過一隻蝦子,你只會說水冷。」

  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記憶中的笑聲美好而遙遠,幾乎讓人遺忘曾有過的歡顏佈滿無憂神色,濺水踏溪尋幽采秘,不知憂愁為何物。

  可惜河山變色,家逢劇變,當年的和樂已不復見,為了生存,她走入滿手血腥的陰暗路,從此不再有自己的以殺人為業,人見人懼的失去遮蔭的天,在黑暗中獨行。

  「前些日子那只淫蟲還問起你,你不想回去看看嗎?」怎麼說也算是個遮風避雨的家。

  冰絹的臉上閃過一絲恍惚,心口微酸的將頭轉開,「你走吧!當我沒見過你。」

  「這樣好嗎?你會受責罰的。」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害她受苦。

  怎麼說她都是無我表哥的心上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總不能因放了她而導致任務失敗,反遭懲處的代她受過。

  「你的話怎麼變多了?我叫你走你就給我走,別驚動侍衛。」斥喝一聲,冰絹轉過身來背向她。

  此舉的意思十分明顯,她要再不識趣就是辜負她一番好意。

  微怔的羅蘭衣冷愕的一斂眉,「能退則退不要越陷越深,你自個兒保重了。」

  她不能替她做些什麼,只能將關心放在心裡,造化弄人多有磨難,並非一、兩句規勸便能獲得解決,身不由己的無奈絕非所願,若能坦蕩蕩做人誰會願意淪為邪魔的殺人工具。

  「柳神醫住在左轉第一間寢宮,去療療傷吧!」說完,冰絹縱身一躍的沒入黑暗中。

  冷冷的月照出羅蘭衣絕美的艷容,她望著冰絹消失的背影感慨萬分,原本不想面對如此難堪的重逢,她知道冰絹不願他們明白她此刻正在做的事,她自覺愧對先人。

  但是愛捉弄人的老天總是不放過考驗人的機會,一再用苦難磨練出對生存的耐性。

  失血的暈眩讓她無法多做停留,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她蹣跚的躲過侍衛的巡邏,小心的不讓一身的血留下痕跡,深宮內院的水榭樓閣錯縱複雜,沒點識路的本事還真容易迷失。

  驀地,她想起依賴性重又迷糊的小妹竹衣,沒有自己在身邊她大概又徹夜難眠了。

  憑著偷兒的本能,纖弱的身影順著牆垣來到一座清幽的宮殿,門外高掛的燈籠泛著流金的暈黃,淡淡流洩出冷傲的光芒,與艷澤的月光相互呼應,給人一種迷亂的詭祟。

  賊是不走大門的,她深吸了口氣凝聚氣力向上一攀,越過重兵守衛的藩牆跳向離她最近的窗口,身一蹲先觀察屋內的動靜。

  一條走動的人影忽然躍入眼中,她心下一寬的鬆了口氣,雙手攀住窗台準備一躍……

  「誰在外面?」

  燈色忽地大明,一列浩浩蕩蕩的綠衣侍女手持宮燈於前頭引路,衣縷飄飄宛如仙人開道,輕撒著香花面露嬌俏的微笑,一室芬芳的除盡新漆味,簇擁著一位娉婷佳人款款走近。

  燭光下,兩腮特別艷紅的薩哈娜公王從侍女中走出,嬌媚冶艷的芙蓉姿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剛吐過血的模樣,桃色迷離的流露出勾人的媚態。

  「夜深露重怕柳神醫為我的病情徹夜難眠,故本宮特地送來宵點,希望柳神醫勿過度傷神。」

  美目蘊藏無限媚意,蛾眉彎彎像新月,凝膚嫩膚、秀色可餐——她送上的是薄紗輕掩嬌軀的自己,請君品嚐。

  ☆ ☆ ☆ ☆ ☆ ☆ ☆ ☆ ☆ ☆ ☆ ☆ ☆ ☆

  「誰?」

  聽覺敏銳的冰絹倏地回頭,冷劍出鞘寒光颯颯,快如閃電的朝樹影晃動處一擊,劍勁有力的撼動樹幹,落葉紛飛似雪片的幾乎將人淹沒,沙沙的風聲遮掩了落地的足音。

  不遠處一道墨黑的人影掠高站在枝葉繁盛的樹梢上,以迎風之姿俯視飄然的葉片,內力卓絕不下絕世高人,輕易的躲過她凌厲又惡殘的追魂劍術,甚至小小的捉弄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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