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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單飛雪    


  一串歇斯底里的咆叫,沒讓寶寶害怕,倒是令寶寶額角出現黑影。這少女語無倫次,用詞很幼稚喔,寶寶冷睇她。「你冷靜點。」

  「什麼冷靜?」譚星荷抓了桌上的煙灰缸擲向寶寶。「給我出去!」咦,譚星荷呆住,用力眨眨眼,沒看錯吧?煙灰缸被她接住了,還放回桌上。

  怎麼可能?星荷隨手又抓了抱枕K她,哇咧∼∼抱枕又被接住,放回沙發。

  怎麼可能?!系看到鬼喔?譚星荷陸續又扔出書本、花瓶、煙盒、杯子、茶壺,以及她的數字相機。

  除了數字相機,其它的統統被接住放回桌上,至於相機則在地上砸個稀爛。

  「哇啊∼∼我的相機!」星荷瞪著碎裂的相機怪叫。

  同時,大門打開,譚夏樹拎著早餐回來,一見到譚星荷,臉色驟變。

  「你怎麼在這裡?!」

  正在為相機哀嚎的譚星荷,聽見聲音呆住。很快地,她抬頭微笑,慢慢地坐回沙發,好淑女地將雙手疊放在裙上,一副好乖的模樣。她向夏樹眨了眨眼,口氣無辜地說:「我們在聊天……」

  ☆ ☆ ☆ ☆ ☆ ☆ ☆ ☆ ☆ ☆ ☆ ☆ ☆ ☆

  三人落坐沙發,開始嚴詞逼供,交叉比對。

  寶寶問夏樹:「她是你老婆?」

  「星荷!」夏樹瞪妹妹。

  星荷縮肩,癟嘴。「我沒這麼說喔,是她自己亂猜的。」

  寶寶問夏樹:「她說她跟你的關係很親,比男女朋友的關係還親!」那不是老婆是什麼?

  「星荷!」夏樹怒瞪妹妹。

  星荷低頭咕噥:「我們是很親啊。」

  「你把話給我講清楚。」譚夏樹生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亂七八糟的,寶寶不耐煩了。

  譚星荷接收到哥哥憤怒的眼神,只好低著頭小聲解釋:「我……我們是兄妹。」

  「妳是他妹妹?」寶寶驚愕。

  「血濃於水,當然比男女朋友更親,喔,對不對?哥哥……」她瞟夏樹一眼,糟了,他的眼色好嚴厲喔。

  噗!寶寶大笑,笑得癱倒沙發。「原來是妹妹……哈哈哈……」虧她剛剛還緊張得要命,原來是他妹妹!幸好她有留下來。

  可惡,笑什麼笑?譚星荷瞪寶寶一眼。譚夏樹打開買來的早餐,跟寶寶說:「我跟妹妹談一下,你先吃早餐。」他拿麵包和咖啡給寶寶。

  「喔,好。」寶寶接了麵包就啃,餓死了。

  「我也還沒吃早餐。」譚星荷跟夏樹說。

  譚夏樹問寶寶:「咖啡要不要糖跟奶精?」

  寶寶點頭。「一包糖,不要奶精。」

  「好。」夏樹撕開糖包,倒入咖啡。

  「我也想喝咖啡,你知道我的口味吧?我要很多牛奶跟糖喔。」譚星荷說。

  「小心,很燙的。」譚夏樹將咖啡攪拌好,遞給寶寶,目光溫柔,口氣親密,他撥開寶寶垂落臉龐的頭髮。

  「嗯。」寶寶盤起腿,抓了麵包啃,另一手端著咖啡,享受她的早餐。

  噁心,低級,見色忘妹,譚星荷的不滿飆到最高點。「我也要吃。」她指著袋裡另一份早點。

  「那是我的。」安頓好寶寶,夏樹沒收桌上的鑰匙。

  「人家肚子也餓,人家也要吃那個麵包,人家要生氣了喔,人家要哭了喔……」譚星荷發飆。

  噗∼∼寶寶被咖啡嗆到。雞皮疙瘩全爬起來了,忽然覺得有點反胃。

  夏樹趕緊拿面紙幫寶寶揩嘴。「喝慢點。」轉頭,瞪住小妹。「星荷,告訴我,你為什麼有我家的鑰匙?」他搖晃著鑰匙。

  「這個喔……」譚星荷忽坐直身子。「啊!我想起來了,你不是會做蛋餅,我吃蛋餅好了。」

  「不要轉移話題。」

  「嗯,對——」寶寶嚼著麵包,指了指星荷。「偷拿別人的鑰匙是不對的,就算是自己的哥哥也不可以。」

  「干妳屁事!」星荷吼。

  「回答我!」夏樹低嚷。

  星荷一見哥哥生氣就氣虛。「我……我想到了,我約了人在麥當勞見面,來下及了,你們慢聊,我走了,不必送,門在那裡。」起身,落跑。

  「不准逃!」夏樹抓住妹妹手臂。

  「把話說清楚。」寶寶拾腳,擋住她去路。

  X!譚星荷被他們一手一腳堵住去路,只好不爽地坐下。

  「我沒偷拿你的鑰匙,我只是拿去複製,以備不時之需。」

  「什麼不時之需?」他冷冷地問。

  寶寶啃完麵包,冷眼瞅著譚星荷。

  譚星荷繼續狡辯:「你一個人住,萬一發生意外,總要有人可以進來屋裡救你。」說完一陣安靜。

  譚夏樹挑眉看寶寶一眼,寶寶瞇眼,把頭搖一搖。

  他問寶寶:「太牽強了?」

  「簡直胡說八道。」寶寶說道。

  兩人齊望住譚星荷,開始圍攻——

  「就算是這樣,要複製我的鑰匙,也該跟我知會一聲,你太誇張了。」

  「你怎麼可以擅自進來?還要你哥哥的朋友滾出去?」

  「她叫你滾出去?」夏樹問寶寶。

  「是啊,剛剛真以為她是你老婆咧。」寶寶點點頭。

  「嚇壞你了?」

  「媽的,被她整得一頭霧水。」氣死了。

  「妳相信我有老婆?她是我老婆?」夏樹大笑。「她才幾歲啊!」

  「但她演得跟真的一樣啊。」寶寶也哈哈笑。

  「我的天……哈哈哈……」兩個人大笑。

  嗚……譚星荷苦著臉,覺得很丟臉。

  ☆ ☆ ☆ ☆ ☆ ☆ ☆ ☆ ☆ ☆ ☆ ☆ ☆ ☆

  在譚星荷答應哥哥,認真地給熊寶寶道過歉又答應不再惹是生非後,事情解決,譚夏樹送寶寶回家。

  車上,寶寶幫夏樹調整後視鏡。

  寶寶直言:「你妹妹心理有病,她對你有不正常的愛戀。」

  「我知道。」陽光刺眼,譚夏樹戴上墨鏡。

  「她……」寶寶沈思一會兒,才說:「我總覺得,她講話的方式很奇怪,她還在唸書嗎?幾歲了?」

  「為了讓妹妹死心,我們快快結婚。」他笑道。

  「喂,這不是解決的辦法吧?別開玩笑了。她怎麼會對你……」

  「那麼訂婚?」嘴邊笑意更深。

  她眼一瞠。「喂,我頂認真在跟你討論,難道你們家放任她這樣?」應該想點辦法吧?

  「如果你怕結婚麻煩,法院公證也行。要是希望辦得豪華,台北各大飯店讓你選。」

  「別逃避問題!」寶寶冷睇他一眼。

  夏樹聳肩,笑著感慨道:「事情比你想像中的還要複雜。」他不想討論這些惱人的問題。

  「怎麼複雜?我們可以討論討論。」

  夏樹的表情忽變得嚴峻,擺明不想談。

  「我發現,我對你的瞭解還挺少的。」昨晚她是第一次踏入他家。

  他回頭笑著問她:「你還想瞭解什麼?」

  「譬如你的家庭啊,除了那個妹妹之外,還有什麼人?」

  「沒了,一個妹妹,一個母親。至於我的父親嘛,因為我跟妹妹是私生子,所以很少聯絡。」

  「喔。」寶寶識相地沒再繼續追問。唉,氣氛有點悶,寶寶有點自責,她好像問了不該問的事。

  譚夏樹熟練的駕駛愛車,車子裡一陣沉默。

  「怎麼?就這樣?我以為你會問我祖宗十八代。」夏樹刻意輕鬆道。

  她聽了,微笑。「神經,問你祖宗十八代幹麼?」

  「身家調查啊!」

  「我只是好奇你家有多少人,什麼祖宗十八代?我沒興趣。」

  「OK,換我了。」夏樹問:「妳呢?」

  「嗄?」

  「每次去接你,只看見伯父,伯母呢?」

  寶寶聳聳肩。「死了。在我六歲的時候,她出車禍死了。」口氣平淡,神情如常。

  陽光燦燦的午後,馬路上頭汽車呼嘯著,車子裡空調開著,音樂輕揚,也不知怎地,兩人忽然都有點感傷。

  原來他們都有個殘缺的家,他是私生子,她幼年喪母。在片刻的沉默後,譚夏樹忽然有股衝動,想跟她分享心事,他從不對人說的往事。

  他低低訴說:「小時候,我因為先天性心臟病,常年住在醫院六樓的兒童病房。醫院外,有座籃球場,每到下午,我就趴在窗戶玻璃前,看外邊的人打籃球。

  「外面陽光很亮,我的病房只有日光燈。籃球場邊,開滿花兒,而我住的病房,總是瀰漫著消毒水味。我很討厭消毒水的氣味,會讓我聯想到壞掉的腐敗食物。到現在,那麼多年過去,那氣味好像還粘著我的肺……」他苦笑。「真希望能有把刀子,刮掉那股氣味。」

  寶寶難以置信,看他一眼。想不到啊,看來總是好快樂的譚夏樹,會說出這麼憂鬱的話。

  他透露了心中黑暗的秘密,於是,寶寶也洩漏她脆弱的心事。

  她靠著座椅,彈彈指甲,用著漫不在乎的口氣說:「我小時候好嘴饞的,下午老吵著要吃點心,我小時候好愛吃蛋糕,什麼巧克力蛋糕、草莓蛋糕啦,愛吃得不得了,越甜的越愛吃……」

  他微笑地說:「看不出來,你那麼瘦。」

  她瞪他一眼,也笑了。「我小時候胖嘟嘟哩。爸老笑我,說熊寶寶、胖寶寶。寶寶吃蛋糕,變成胖寶寶。吃飽飽,睡好好,長大一定是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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