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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楚月    


  辟邪的神情先是一楞,繼而才問:「上次你才說無法愛我……」

  「……因為我怕。」

  衛嫿月把下顎抵在手臂上,慢慢把自己的心情告訴辟邪。「我怕沒有照做會讓大哥傷心、怕跟歐陽公子成婚後死去讓他難過,又怕最後也害了你,畢竟我到底還能活多久,誰也不能給我保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只好選擇聽大哥的話,我想他會叫我做的事情多半不是壞事……經過那晚之後,我發覺自己的做法錯了。

  「以前總是順著大哥的意思,也不想讓他太操心,可那樣我覺得似乎是為了大哥而活,所以從那天起,我只想順從自己的心去做事。比如,我喜歡你,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一樣。」

  辟邪不知該用什麼話來表現心底的激盪,只好趴覆在她背上。「我答應你會永遠留在你身邊。」

  「別騙我。」

  「不會的。」

  「以前的『辟邪』也常常這樣聽我說話呢。因為我們無法交談,所以總是我說他聽,不過偶爾他也會應和我兩聲。其實我應該聽不懂他說的話,但特別的是,只要他一說出口,我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可惜在他離開的那一天,我卻突然不懂他說的話,他也不告而別了。」衛嫿月以深深的歎息當結尾。

  「沒關係,只要你永遠記得『辟邪』就夠了。」

  「辟邪,怎麼聽你的意思是表示『辟邪』不會再回來了嗎?」

  假使他能得到嫿月的愛,那麼山魈「辟邪」的確是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我……我不知道,他要走也沒跟我說什麼,所以我不知道。」辟邪趕忙澄清。

  衛嫿月坐了起來,仔仔細細把辟邪的容貌印在腦海裡,並伸手輕輕碰觸他的臉。

  「辟邪,你和『辟邪』真的還滿像的,沒想到他吃素,你也吃素,有時候我不禁會猜……你們說不定是同一個人呢!」

  辟邪聽見衛嫿月這麼猜,立刻否認,「怎……怎麼可能?『辟邪』是山魈,我是人,我們怎麼可能會是同一個人!嫿月,你太……太……」

  衛嫿月接腔,「太異想天開了嗎?」

  「沒錯。」

  「可能是我太想念『辟邪』了吧,不曉得他此刻在哪呢?」

  「妳很想念『辟邪』?」

  「不行嗎?」

  「嫿月,不是我想說『辟邪』的壞話,只是……他是山魈,長得又其貌不揚,你怎麼會不討厭他呢?」

  「那你討厭他嗎?」衛嫿月反問。

  「當然不,因為──」因為他就是那個山魈「辟邪」。「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辟邪』也是我的朋友,我為何要討厭他呢?我才不會因為外貌的關係去決定要不要喜歡一個人,『辟邪』總是靜靜聽我說話,我難過,他會鼓勵我;我開心,他也幫我慶祝。大哥對我很好,衛府的人也都對我很好,但是……或許因為我的身份或是我身體的緣故,他們總是對我很客氣又包容,讓我想任性的機會也沒……但在『辟邪』面前,我彷彿能放得更開,所以你說我怎會討厭他呢!哎呀,辟邪,你怎麼哭了?」

  辟邪一直以為衛嫿月對自己已經很好了,他也相當知足,卻沒想到自己在她心底竟然佔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衛嫿月輕輕擦去辟邪的淚水。「你也在擔心『辟邪』嗎?」

  「嫿月,假使有一天,在我和『辟邪』之間只能留下一個,你會選誰?」

  衛嫿月湊近臉龐,俏皮地問:「你希望我選誰呢?」

  辟邪微微一退。「這……應該問你自己。」

  「這樣啊……」

  衛嫿月停頓許久,似乎陷入兩難的思考當中,在這段短暫的時間內,辟邪的心跳卻是忽快忽慢。

  嫿月究竟會選誰呢?

  「你們兩個能不能都留下呢?要我做出抉擇,很難呢。因為你們兩個我都喜歡。」

  「一個人、一隻山魈,怎能相比?」其實辟邪的心底是又驚又喜。

  衛嫿月理直氣壯地跪坐起身,俯視辟邪。「為什麼不行?我喜歡你們兩個啊。」

  「真的?」

  「當然是真的。所以說啊……照我剛才的『突發奇想』那就再好不過了,因為我誰也不用放棄。」

  「假如有一天我和『辟邪』真的是同一個,你也會喜歡我?」辟邪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發問。

  「這樣不是最好嗎?誰也不必走,統統留下來!」衛嫿月大聲宣佈。

  辟邪難以壓下激動的情緒,忽而張臂環上衛嫿月的纖腰,似乎生怕她會消失一般地摟著。

  「辟邪,你怎麼了?」

  「嫿月,我真的很慶幸能遇見你。」是嫿月打開他的心,讓他願意去面對其他人。

  「我也是啊。能遇見你,真的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情了。」

  「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能不能把你的『愛』給我呢?」如此一來,他就能以人類之姿永遠留在她身邊了。

  衛嫿月眨眨眼,神情有幾分錯愕。她是不是聽錯了?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請你把你的『愛』給我好嗎?」辟邪深深一個呼吸,調整好自己緊張的情緒後,又說了一遍。

  豈料,衛嫿月沒有回答,反倒是笑得樂不可支。

  「你怎麼了?」

  「辟邪,你實在好可愛呢!」她的愛早給了他,給了單純善良的他。

  辟邪不太明白衛嫿月為何要說他可愛,但瞧她眉開眼笑,他也不追問了,反正只要她開心就好。

  ☆ ☆ ☆ ☆ ☆ ☆ ☆ ☆ ☆ ☆ ☆ ☆ ☆ ☆

  因為不是在靈山了,所以有些事情、習慣都必須學著改變、妥協。

  由於近來辟邪喜歡抱著衛嫿月,有時候一抱就是一個午後,有時候還當著眾人的面就摟著她,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其實衛嫿月也覺得還好,反正都是在衛府內,但衛秋染可不高興了,他以不得破壞衛嫿月的名聲為由命令辟邪不准再放肆。

  辟邪也只有乖乖聽話,每當他想抱抱衛嫿月,就會拚命忍耐。

  既然已經不住靈山,辟邪必須開始習字。

  衛秋染也為他請來一名夫子,但沒幾天後就被氣走。原因是夫子說辟邪孺子不可教也,當場反倒被衛嫿月小小教訓了一頓才會氣得走人。

  「嫿月,你怎麼罵走夫子?」衛秋染對於嫿月的做法有些不認同。

  「大哥,我認為那個人生性刻薄,實在不適合當夫子,往後辟邪就讓我教好了。」

  「這……」衛秋染仍在猶豫。

  衛嫿月已經逕自決定了。「就這麼說定了,大哥。」

  然後,辟邪還得為他的禮儀傷腦筋。

  比如此刻在飯桌旁,以往是兩兄妹,如今卻多了魏珀和辟邪,還得為辟邪另準備素菜,這樣也就罷了,但辟邪的用膳方式實在讓人無法容忍,或者該說讓他這種以禮為訓的人無法接受。

  衛嫿月一心一意要教辟邪使用筷子,魏珀饒富趣味的看著,衛秋染則只能悶悶低頭吃飯。

  「對,就是這樣夾菜,辟邪,你學得真快!」

  聽見鼓勵,辟邪更加用心學習,只見他奮力想要夾起一塊切成丁的竹筍向衛嫿月炫耀時,突然手勁用力過猛,筍子順勢朝衛秋染的方向飛了出去,幸好魏珀眼明手快攔住那塊竹筍,要不然衛秋染可就糗了。

  一旁的僕人紛紛掩嘴偷笑著。

  「大哥,對不起,辟邪不是故意的。」衛嫿月連忙替辟邪致歉。

  辟邪也趕緊起身彎腰道歉。「大哥,對不起。」

  衛秋染並沒有動怒,只是放下筷子,冷冷地說:「從明天起,要是辟邪沒學好使用筷子,就不必跟我們同桌了。」

  辟邪臉色一僵,低頭不語。

  他實在也想學好,奈何筷子一到他手裡就根本不聽他的話。

  衛嫿月不喜歡衛秋染的嚴厲,反駁道:「大哥,辟邪從沒用過筷子,為何就不能多體諒一些呢?」

  「沒用過筷子?!他以前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啊?」

  「對不起,我不餓……你們慢用。」辟邪神情難過地離席。

  衛嫿月匆忙追上去。「辟邪!」

  不就一個問題而已,卻弄得飯桌旁只剩下兩個人。

  「原本一頓可以愉快吃完的晚飯,你卻偏偏要毀了。你的個性真的令我愈來愈不苟同了。」魏珀索性也起身退席。

  衛秋染氣得拍桌。「撤下吧!」

  他不過是為了小妹的未來著想,這樣又有何不對?

  難道要讓外人來嘲笑才比較好嗎?

  ☆ ☆ ☆ ☆ ☆ ☆ ☆ ☆ ☆ ☆ ☆ ☆ ☆ ☆

  衛嫿月跟至涼亭。

  「辟邪,我大哥不是故意的,是他不瞭解狀況,你別放在心上。」

  辟邪搖了搖頭,淡淡揚笑。「我沒放在心上,大哥也是為我好。」剛剛僕人的笑聲他聽得很清楚。「嫿月,我是不是很笨?要不然為何到現在還學不會?」

  衛嫿月坐在他身旁挽著他的手臂,頭輕輕靠在他肩上安慰他。

  「誰說你笨的!你很聰明,什麼都學得很快,才短短幾天,你就已經會寫自己的名字,還能把衛府裡每個人的名字都寫出來,這還不算聰明嗎?難道你想念四書五經考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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