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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單飛雪    


  白微生傾過髮鬢,掩不住驚奇。「你寫的?!」怎麼可能?不曾聽說她也會寫詞。

  「假如在大婚前,你對不上這詞,就代表我愛樂香確是全城最聰明的女人,你娶我一點都不糊塗。」

  她丟下戰書,燃起微生鬥志。他最愛斗詩,從不見人高過他,霎時興致盎然,摩拳擦掌。

  「假若我對上了?」軒眉一昂,黑眸亮起。

  「你對上了?」昏暗中只見一痕笑,像開了一瞬的花。「你對上了,我便設法取消你娘訂下的親事,當我不夠格作你白微生妻子。」

  微生失笑。「說得好似你真那麼神通廣大似地,這可是慈妃賜的婚哪。」這個愛樂香,真是。

  樂香仍笑。「糟糕,我真就這麼神通廣大,你不知道嗎?要不要我再變一朵玫瑰給你?」

  「不必了你!」為這玫瑰他夠窩囊了。

  卻聽樂香格格地笑了,她步出暗處,秀麗的一張臉,斜斜睨他一眼,走過他身畔。

  「那麼,等你下文,我回去了。」

  「等等。」微生付了銀子隨她下樓。天色灰蒙,茶樓外密密落著雨。

  微生拉住她臂膀,轉頭向賣傘的阿婆買了一把秀美的華骨傘,遞給樂香。

  樂香摸著傘,竟蹙起眉頭。「這種木質不好;漂亮但不中用,我要樟木的那把。」

  「唉呀呀,你爺爺我好心送傘,你還挑剔?!」微生氣惱,又覺好笑;將傘拿回去給阿婆。「換那把樟木的。真是,漂亮的你不要,偏要這把醜的。」

  「你懂什麼?」樂香收下傘。「這把實用。」

  「好你個愛樂香!」他用力拍了一下她後腦。「本爺爺買傘給你,你還批評我來了?」

  樂香失笑,仰頭將傘撐開,水珠飛濺。步入雨中,回眸一笑。

  「微生,一起走吧?」笑咧了嘴,灰濛濛雨中只見她一雙眼亮著。「我有傘哪,送你一程?」

  哪天真會被她氣死!微生瞪她。」是是是,你有傘,你走吧,快走、快走。」

  樂香笑著,撐傘,緩步離開。輕盈的身子,沒入漫天銀針似的雨中。

  微生仁立茶肆簷下,張望著她蕭瑟背影,和細雨溶成幅模糊的畫面。

  樂香肩膀好小,身子好細,如果那些針似的雨打在她身上,他會心疼……心疼?微生又蹙起眉頭,對著雨幕歎息。

  她走後,才聽見身後茶肆喧嘩熱鬧的人聲。她走後,雨中的是她,他卻覺得自己立在這簷下,比獨行的她更狼狽更蕭瑟。

  「暮雨半床留鶴睡?」微生雙手環胸,搖頭失笑,不禁讚賞。「樂香,你好樣地,原來深藏不露的是你。」開始對她另眼相看。

  她想留誰?

  在那一陣暮雨中,清俊如鶴的白微生,或者已經濕了翅膀。

  鎮日驕傲自啼,怎能想像一隻更美的仙子一早就看上他。通天遁地,法力無邊要收服他,將他稜角分明的表情,用一雙柔情似水的手,細細熨燙。

  是如何的聰明,但偏偏,情網逃也逃不掉。

  雨中,樂香撐著微生送的傘,聽著雨滴聲,心情愉悅地似要跳舞,水花在濕漉的地上飛濺,行人的影子於水面搖曳,灰濛濛的天,林立的茶肆酒樓,五顏六色旗子仍迎著雨飄揚。偶有不小心斜飛上臉的雨滴,樂香微笑,像是雨跟她親吻。

  握緊傘柄,她高興得想歡呼。微生今日吻了她!原來親吻是這樣,甜的是嘴,震動的是心,那麼暖那麼親暱,愛樂香一路抿著笑回家。

  卻不知那晚白微生和人幹了一架,重傷,把白夫人嚇得半死。

  白微生或許脾氣不好,但真真要讓他不顧修養,不計形象掄起拳頭打人,那還真是罕見。

  事情是在樂香走後發生的,當微生又買了把傘,打算離開茶肆直往掛月樓,卻聽身後茶肆內的客人嘴碎地討論著他與樂香,指指點點。

  「瞧那愛樂香,多不要臉,釣了個金龜婿笑成那樣……」

  「可不是,白大才子不知倒什麼霉,竟要娶那個賣棺材的……她哪配得上白家!」

  微生不知怎的,一把傘握得死緊,走不開,又不得不聽見更多過分的話——

  「誰不知愛姑娘沒人要,真不知慈妃是不是老糊塗了,這樣胡亂賜婚。」

  「肯定是愛家使了不少銀兩,用了懿旨,逼白府屈就。」

  「真不知羞恥,也不看看自己女兒夠格嗎?」

  白微生摔了傘,衝入茶肆,一把掀起那坐在門邊不斷嚼嘴的漢子。

  「媽的,你不知道就別亂說!」硬要娶樂香的是他娘啊。

  那漢子身形肥壯,氣得鬍子翹起,一把推開白微生。

  「俺在為你叫屈,你他媽的凶啥?」

  白微生面目陰沉。「你要敢再侮辱愛姑娘,你爺爺我跟你拼了!」真火大地挽起袖子。

  霎時茶肆靜得沒一點聲音。

  那漢子瞪著斯文俊秀的白微生,忽然仰頭哈哈大笑。「不自量力,老子還怕你打嗎?老子就想罵那個死不要臉賣棺材的愛樂香,她倒貼男人,她花癡,她想嫁人想瘋了……」

  白微生拼了。

  從不記得自己有這麼生氣過、這麼想殺人,一記拳頭快得跟風一樣就打上那漢子的臉,「砰」的一聲。漢子愕然,發出類似熊般的咆哮,撲上去和微生扭打起來。

  白微生或許沒那漢子壯,但精瘦的身軀,驚人的毅力,一旦扭住那漢子,就不肯放手,胡亂地打他扁他,當然,自己也吃了好幾拳,很快地眼角瘀青,嘴也破了。

  那漢子更慘,被白微生那死命干的蠻勁嚇壞了,頭皮硬被撕了一塊下來,想停戰,那白微生卻瘋了似地緊咬不放,口中不停咆哮——

  「不准罵她,不准!我打死你!打死你!」樂香有什麼錯?要被人這樣白白罵,太過分了!她是個好女孩,她心地善良,救苦濟世,難道只因為她爹的行業,她就要遭人歧視,不公平,他替她叫屈!

  那漢子被微生嚇得哀哀叫求饒,旁人直想拉住白微生,也一併挨了好幾拳,茶肆生意甭做了,幾幾乎被白微生給拆了。

  怎麼也沒想到書生樣的白微生一發起狂來,奮不顧身揍得人哭爹喊娘,自己身上挨的拳頭好似都沒感覺。

  他渾身是傷,喘著氣,還不饒那漢子,跳過去蹲在他身上,揪住領子。「你還敢不敢罵她?嘎?!你再罵啊!」

  「白……白公子……他……他已經昏了……」旁人恐懼地小聲提醒。

  「您……您息怒吧!」真恐怖,從沒見過像猛獸發狂似的白公子。

  白微生從那漢子身上站起,一陣頭昏目眩。唉呀,氣煞我也!

  渾身酸痛,低頭,才發現自己也掛了彩。抹抹嘴,痛得皺眉,忍不住又踢了那漢子一記。

  「都是你!」微生雙手叉腰,抬首,但見一室烏煙瘴氣,眾人與夥計全縮在牆角直抖,椅子桌子毀壞滿地。

  白微生肅然整容,咳了兩聲,清清喉嚨,向眾人高聲道:「慈妃賜婚,是我娘主意,誰再誤會愛姑娘,玷污她名聲,我就揍誰!」

  明明一身傷,白微生站在那裡,卻還趾高氣昂,雙手叉腰,無比神氣,好像他還有力氣開扁似的。

  「你們……都明白嗎?」

  大夥兒猛點頭。

  「嗯。」微生忍住痛,強裝無事。甩開扇子扇風,很優雅地拋出一袋銀子。

  「掌櫃,今日的損失,還有各位的茶水費由我賠。」

  掌櫃跑出來收了銀子,然後又趕緊跑回去窩在牆角,和大家一起瞅著白微生。

  白微生揮著扇,瞪著眾人。「看什麼!」他們的目光很詭異。

  終於掌櫃小聲地問:「白……白公子……你……你不疼嗎?」好像看著個怪物。

  「嗟!」痛死了!可白微生還是優雅地順過髮鬢。「這點傷算什麼!」哼,痛死事小,面子事大,再痛,男子漢也要忍。

  可是又有人小聲說了:「白……白公子……你……你的頭在流血……而且流個不止。」

  啥?!微生摸上頭,手心一陣濕熱。嗯,事情大條了!他猛然詫驚,血氣上湧,頭一昏、眼一黑,猝然倒地。

  茶肆掌櫃怕惹上白府,派兩個小廝趕緊將白微生打回白府,敲了門就溜。

  乍見被抬進屋內愛子的慘狀,白夫人嚇得雙腿發軟,立時沒了主意……莫非,莫非死劫提前來到?

  混亂中,老爺急急嚷人去請大夫。白夫人回過神來,就嚷嚷著去敲鄰宅大門。

  「快快快——」對著周老直嚷。「去請你們那個福大命大的大小姐過來!」說著哇哇大哭。「遲了,我兒子就沒命了,啊……」

  白府上下手忙腳亂,僕役急急奔走,混亂中,將愛樂香架來,推入微生房裡。白夫人跟著,扯著喉嚨大哭特哭,哭得大夫交代的話都聽不清楚。那驚天動地的哭呼聲令得大夫皺眉,樂香頭痛。終於,樂香回頭,正聲喝叱——

  「停!」一句便鎮住了白夫人。

  白夫人怔住,白老爺駭住,一干僕役立正站好,全錯愕地看著眼前敢大聲放話的愛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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