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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古靈    


  但李慕白依然謹守著對她的諾言,始終不肯反擊,儘管他們不斷在他身上留下

  一道道猙獰的傷口,一條條可怖的血痕,鮮紅濃稠的液體剛溢出就被雨水沖到地下,腥膻的血味連大雨也洗刷不去。

  「為什麼?為什麼?慕白,你為什麼這麼傻呢?」淚如泉湧,哭聲哀痛欲絕,聶冬雁淒苦的哀告。「他們要殺你啊!為什麼不挖出他們的狼心拘肺?為什麼?老天爺,?的眼瞎了嗎?雷啊!為什麼不打下來劈死這些忘恩負義的畜生……」

  驀然,她發出一聲泣血般的慘叫。

  「慕白!」

  李慕白的身形開始搖晃不定,步履虛浮不穩,臉色慘白,血污滿身,不但佈滿一身縱橫交錯的創傷,而且左臂齊肘被切斷三分之二,晃悠悠地吊著,看似隨時可能斷落。

  一顆心頓時痛斷肝腸,聶冬雁眼中陡然冒出仇恨的火花,「我恨你們!」她怨毒地嘶聲大叫。「聶文超、聶元春、聶元夏、聶元寶、聶勇超、聶元鴻,還有司馬毅、司馬青嵐,你們最好不要讓我活著,否則我一定要殺了你們,聽見沒有,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忽地,李慕白轉眸朝她望過來,眼神依然那麼柔和,還有一份深切的懇求。

  聶冬雁不禁又哽咽了,抖著唇瓣,她強壓下縷心刺骨的悲痛。「我答應你,慕白,我答應你!」

  那雙柔和的瞳眸倏然綻放出安心與欣慰的光彩,就在這一瞬間,聶文超雙掌亦落實在李慕白的胸口,砰的一下將他整個人擊飛出去落入洶湧的河流中,只翻了兩下便被滾滾河水吞噬。

  淒厲的哭叫聲輿猝然劈響的雷吼交贛成l片絕望的哀鳴,眼見聶文超他們腰著河流追躡下去,聶冬雁腦袋一低,狠狠地往順娘手臂上咬下去,再猛力一甩頭,頓時活生生地從順娘手臂上咬下一塊血淋淋、鮮嫩嫩的皮肉來。

  順娘慘叫一聲,不由自主鬆了手,聶冬雁立刻用空出來的手聚集全身功力劈出去--也不管被她擊中的人會不會死,毫無防備的杏夫人只一聲悶哼往後便倒,滿嘴鮮血。

  一得到自由,聶冬雁便飛快地追在他們後面,不過片刻工夫,她便發現他們團團圍在一處怪石林立的河岸邊,緊咬下唇,她毫不猶豫地沖人他們包圍的圈圈內,隨即止步,怔愣地盯住大家注視的目標。

  既沒有哭,也沒有叫,聶冬雁只是在呆了一會兒後,慢吞吞地步上前,跪下,小心翼翼地捧起躺在沙礫上的斷臂,手腕上那一圈梅花護腕正是她特地為夫婿繡制的,憐惜地,她緊緊抱在懷裡,用臉頰眷戀不捨地摩挲著。

  雨水,自每一個人的臉上淌下,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去抹拭。

  突然,聶冬雁身子一歪……

  「么妹!」

  「她昏過去了!」

  「快,快抱她回去!」

  ☆ ☆ ☆ ☆ ☆ ☆ ☆ ☆ ☆ ☆ ☆ ☆ ☆ ☆

  「么妹還沒醒嗎?」

  「你自個兒不會瞧,還睡在那裡呢!」

  「可是,都一天一夜了,不用找大夫來瞧瞧嗎?」

  「大夫來瞧過了。」

  「大夫怎麼說?」

  「唉!大夫說她是悲痛過度,而且……」

  「而且什麼?」

  「她身懷有孕,身子是差了些,昏睡久一點也是正常。」

  「懷……懷孕?么妹……么妹懷孕了?」

  「真是,就沒想到她會懷有那煞星的孽種!」

  「那……那……」

  「哼,斬草自然要除根,我已經叫大夫留下藥來,等雁兒醒來後騙她喝下,自然能除去她肚子裡的孽種了。」

  「爹,這……這未免太狠……」

  「你閉嘴,這種事不用你多嘴。快,說,找到屍首了嗎?」

  「……是找到一具被魚蝦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屍首,全身黑衣,斷了一隻手,脖子也差不多快斷了--可能是河水太湍急,撞到了岩石什麼的,我想……呃,該是他了,所以按照爹的意思就地焚燒,免得讓么妹看見又傷心。」

  「這就好,幸好秋香來報訊,我們才能及時攔住他們,並順利除去那個麻煩,只要再除去雁兒肚子裡的這個麻煩,之後就可以讓她嫁到司馬家去了。」

  「但……么妹她會肯嗎?」

  「不肯也得肯,青嵐不嫌棄她是殘花敗柳之身,這已是她的造化,她還有什麼資格說肯不肯,到時候不嫁,綁也要把她綁進花轎裡!」

  「如果她又逃了呢?」

  「那也是青嵐的問題了。」

  「可是……」

  「啊,老爺,大少爺,小姐好像要醒了呢!」

  一直守在聶冬雁床邊的秋香急呼過來,聶文超與聶元春連忙自外室進入內室,雙雙來至床邊采視,果見聶冬雁那雙密而濃的睫毛在輕輕顫動著,然後,眼瞼緩緩睜開。

  「太好了,太好了,小姐終於醒了!」秋香喜極而泣地連連拭淚。

  「么妹,妳覺得如何?」聶元春亦關心地采問。

  但是,聶冬雁沒有任何回答,只是目光呆滯地看著他們。

  「雁兒,還沒清醒嗎?」

  「小姐,我是秋香啊!」

  「么妹,妳……嗚!」聶元春連退好幾步,捂著胸口差點噴出血來。「麼……么妹,妳……」

  慢吞吞地,聶冬雁自行坐了起來,呆滯的眸子往下盯著自己的手,好似十分迷惘地歪著腦袋打量半天,繼而神色怪異地吃吃傻笑起來,驀地,又是另一掌擊出,秋香慘叫一聲飛出老遠,聶冬雁更是樂得拍手哈哈大笑。

  「雁兒,妳……」聶文超驚疑地退開一步。「妳怎麼了?」

  沒想到他一出聲,聶冬雁的大笑聲霍然變尖叫聲。

  「鬼!鬼!有鬼!」她指著聶文超驚恐的大叫,「鬼啊!救命啊,有鬼啊!」胡亂擊出好幾掌後,整個人便縮到床角落去了。「下雨了!下雨了!雨好大!好大……鬼!鬼!鬼來了!雷啊,劈下來呀……血,好多血……」

  停住,驀然又大笑起來,笑聲彷若嘔心瀝血。

  「風啊,吹吧,吹吧!雷啊,劈吧,劈吧!雨啊,下吧,下吧!把鬼統統劈死,把畜生統統淹死……死了!死了!統統都死了!全都死了!哈哈哈!全都死光光了……」

  聶文超與聶元春不由得面面相顱,一絲冷意猝然浮上心頭。

  她……瘋了?

  ☆ ☆ ☆ ☆ ☆ ☆ ☆ ☆ ☆ ☆ ☆ ☆ ☆ ☆

  司馬青嵐一把攔住匆匆而過的丫鬟。

  「小姐呢?」

  丫鬟無奈地兩手一攤。「我們也正在找呢!」

  「該死,又讓她溜出府去了嗎?」聶文超憤然道。「妳們為什麼不看好她?」

  「可是,老爺,小姐會輕功,我們看不住呀!而且……」丫鬟委屈地抽了一下鼻子。「她隨時都會打人,奴婢上次的傷都還沒好呢!」

  「妳們……」

  「找到了!找到了!」

  遠遠的,聶府後園傳來聶元夏的叫聲,三人立刻拔腿趕過去,一見到聶元夏便問:「在哪裡?」

  聶元夏苦笑,指指假山下面,一個披頭散髮、衣衫襤褸,比乞丐更像乞丐的大肚婆蜷縮在一個比狗窩大不了多少的洞裡不曉得在啃什麼東西,聶文超搖頭歎息,司馬青嵐滿臉的憐惜和愧疚。

  「原是想讓她喝下打胎藥,可是不管我們拿什麼給她,她統統都打翻,老是自己去廚房吃剩菜,或者在我們用膳時突然跑來跳到桌上像狗一樣囫圃吞,甚至翻垃圾,搶狗食……」聶文超頓了頓。「現在肚子都那麼大了,再想打掉孩子也是危險,所以我打算等她生下來之後送給別人去養,到那時賢侄你……」

  「我還是要她!」司馬青嵐毫不遲疑地說。

  「但她是瘋的。」

  「我不在乎,何況……」司馬青嵐的臉頰抽搐了下。「把她逼瘋的人裡,我也有份不是嗎?」

  聶文超靜了一下,歎氣。

  「是的,我們都有份。」

  ☆ ☆ ☆ ☆ ☆ ☆ ☆ ☆ ☆ ☆ ☆ ☆ ☆ ☆

  深夜,聶府內突然傳出陣陣淒怖慘厲的叫聲,在夜空中傳出老遠。

  「鬼!鬼!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小姐,我是桃紅啊!」

  「鬼!我殺了你們!」

  「救……救命哪,小姐砍了我一刀呀!」

  「殺死你們!殺死你們!」

  「快!快!把孩子還給她!還給她!快呀!」

  片刻後,令人不寒而慄的叫聲消失。

  「這次傷了幾個人?」

  「三個重傷,桃紅差點被殺死,阿壽的肚子被捅了一刀,阿福的手臂被折斷了,還有八個輕傷,除了秋香之外,再也沒有其它丫頭敢去照顧么妹了。」

  長長的歎息聲。

  「算了,就讓她把孩子留在身邊吧!」

  起碼,孩子在她身邊時,她就不再到處亂跑亂發瘋,也不會亂殺人砍人,自然,聶府也可以得到些許安寧了。

  ☆ ☆ ☆ ☆ ☆ ☆ ☆ ☆ ☆ ☆ ☆ ☆ ☆ ☆

  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秋香見外室沒人,這才大著膽子進入把托盤放在八仙桌上,然後靠在內室門外喊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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