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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寄秋    


  「下回再胡鬧,先把解藥拿來。」他明白了,她做賊的動機原來是偷藥。

  「人家辛苦了老半天也不稍微獎勵一下,我是為誰奔波為誰忙喲!」曲喵喵心不甘情不願的由紫絹中取出一粒青綠色藥丸往上一拋。

  伸手一抓,玄漠看了看藥丸。「你確定是這顆,沒偷錯?」

  「漠哥哥當我是揚州那個賊女什麼都偷?人家可是相準了才動手。」她可不是空有長相的美女。

  揚州的賊女?為什麼他有不好的預感。「你還曉得什麼一併說出。」

  「人家口好渴……」剛喝完一杯茶,她正等人伺候。

  「天威,倒茶。」這丫頭天生是來磨人的。

  哭笑不得的冷天威有萬般無奈,這兩人像打了結的麻花糾纏不清,為何要他這個「病人」倒茶,天道未免不公。

  暗自歎息,他撐起身子倒了一杯茶。那顆青綠色藥丸近在咫尺卻拿不到,大哥不會被她帶壞了,要起壞心眼吧!故意等到最後一刻才肯給藥。

  「嗯,好乖,和小憐兒一樣聽話,一碗五毒湯什麼事都招了。」嗯!她真是一等一的大善人。

  「憐兒?」

  「五毒湯?!」

  蜈蚣、螞蝗、蜘蛛、赤蠍子和蛇而已,五味熬成湯滋補又強身,可惜某人福薄死也不肯嘗一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招供」。

  曲喵喵的娓娓道來聽在兩兄弟耳中心驚肉跳、口齒生寒,張口結舌地不知所云,她的作法真可用「驚心動魄」來形容。

  說著說著,她勾起絕美的笑靨像鬆了一口氣。

  「終於燒了。」只剩一劫了。

  「什麼東西燒……」一股焦味飄來,玄漠放下她走到窗口一看,「燒了。」

  他和她住的樓閣。

  第九章

  床上面容乾癟的白髮老者真是他記憶中永不倒下的強者嗎?

  淡淡的酸澀模糊了他的眼,難以置信的玄漠俯望著瘦骨嶙峋的病榻中人,凹陷的雙頰不見一絲血色,高聳的顴骨像具路邊骷髏,沉靜地像在等待死亡到來。

  或許,死才是他唯一的解脫。

  為二弟解了毒,迅速恢復的體力證明藥丸無誤;而喵喵由憐兒口中探知的秘密是多麼叫人心酸,一宮之主竟然被枕畔人所害,淪落成神智不清的垂危老人。

  想必三弟一定不知三娘為幫他鋪路而謀害親夫吧!若是他得知定不肯接受她為他安排的未來。

  一夜夫妻百日恩是笑話,席慕秋那女人下起手毫不心軟,一天一點地噬心散整整七年,慢慢腐蝕掉人腦變成癡憨,最後四肢僵硬直到腦被掏空為止。

  原來,當年他拒絕三娘的求歡導致她惱羞成怒,趁著五娘欲與初戀情人私奔之際迷昏她,然後將人搬至他房內脫得一絲不著。

  那天他喝了一杯桂花釀之後頭昏沉沉的,心想他真醉了嗎?怎麼全身像著火似需要找個人抱,跌跌撞撞回到房裡立即鎖上門,怕自己做出人神共憤的事。

  可是實在熱得受不了,他索性光著身子上床睡一覺,心裡暗忖著也許是酒的後勁太強了。

  只是他碰觸到的不是平時慣用的涼被,而是柔軟細嫩的女人身體,一時血氣方剛的控制不住自己—雙手自有意識地爬上白玉胴體。

  他幾乎是像頭野獸般急於宣洩,美麗而白皙的女體就在眼前,那股火熱直往下腹燒,恨不得立刻衝入美妙的濕地。

  這時,身下的女子嚶嚶醒來,當她發現覆在身上的人是他時,倏地尖叫喚醒他僅存的理智,勉強要離開她的身體,然而那股強烈的需求讓他幾乎想一刀了結自己。

  正當他打算自點穴道以維護五娘貞節的那一刻,聞聲而到的父親看到兩人肌膚相親的一幕,頓時失了理智地罵了一句「孽子」,狂性大發的朝他胸前擊上一記足以致命的旋風掌。

  「爹,你那一掌差點要了孩兒的命,你真那麼喜愛五娘嗎?為了她不惜手刃親兒。」

  那一刻他真寒了心,為何向來信任他的父親不肯聽他辯解、查明真相,反而狠心的痛下殺手要他一命歸陰。

  擁有五名妻妾的男子有可能為了女子而弒子嗎?爹這麼一個明理、正直的強者,一向以他為此生最大的驕傲,豈會自毀一手栽培的親生兒?!

  這一掌的結果是自誤誤人,眾叛親離,不知誰比較痛心。

  唉!天命難違。

  「別再在我耳邊咳聲歎氣好不好?他沒救了可不是我無能,命數到了就該走。」救活了也是半個廢人,何必費心思。

  「逆天向來是你的拿手把戲,難道你不能努力一次?」至少讓他得回應有的清白。

  曲喵喵生氣地往他硬胸一捶,「你知不知道逆天會折壽,我已經折了二十年的壽,你打算讓我活不過半百嗎?」

  「你從來沒說過……」他愕然地看著她,驚訝她此刻的憤怒言語。

  「因為你從來沒問過,像根木頭地只等著別人對你好而不付出,你甚至連我的生辰都沒問,難不成你只想記我的忌日?」

  她不高興,非常的不高興,今日是七月十五,她出生的時辰,可是她卻得為一位垂死之人折壽,想想都覺得不值。

  姑娘家的脾氣就是來得古怪,老是由她順著他真是太不公平了,偶爾也該順她一次心意,可他什麼也不說,木頭似地以為冰雪聰明的她自會瞭解他的真心。

  哼!心在哪裡,她怎麼感受不到,一頭熱的火遇著冰也會冷卻,要她猛吃暗虧只有三個字——

  辦、不、到。

  「喵喵……」他不豫地板起臉,神情緊繃地不准她詛咒自己。

  「別叫我,是我自已笨、自己蠢,愛上根木頭有什麼辦法,除了自認倒楣還能畫符避邪嗎?你……你真是我的報應。」她是陰陽師不是道士,不畫符。

  瞧她氣到手指發顫,玄漠輕輕的擁住她,「我是愛你的,聰慧如你豈有不知之理。」

  「要不是我曉得你心裡有我,早八百年前我就燒了你這塊爛木頭。」瞧她多沒志氣,人家一句甜言蜜語就消了她的氣。

  嗟!她就是愛聽嘛!他早說不就沒事了,害她氣得又老了一分。

  「委屈你了,貓兒。」他是不善詞令,無法時時刻刻地說出心底的話。

  她拿喬的噘著香菱小口,「你要對我好一點,不要老是使喚我。」

  「抱歉,我是根愣木頭,不懂得逗你開心。」不管何時何地見她總發現她美得驚人。

  「你?!」她發出不齒的嗤音。「免了、免了,靠你我還不如早點投胎,木頭的責任是當好木頭,別害我變醜就好。」

  他很想笑。「相信我,你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沒人及得上你的一半。」

  「真的?!」她巧顏媚笑地撫撫光滑如脂的瞼蛋,神采因他這番話而顯得亮麗動人。

  「真的。」

  「即使我活到五十歲,在棺材邊爬呀爬的也一樣美?」反正她活不過六十是事實。

  「我保證你的棺材邊一定有我。」他會與她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曲喵喵樂了,撒嬌的玩著他衣襟。「漠哥哥,你愛我有多深?」

  「很深。」深不見底,無法量。

  「你以前愛過多少個女人?」女人的傻氣就愛問,其實心裡有數。

  「一個。」

  「一個?!」貓兒眼瞇成一條線,她狠狠地揪起他的前襟。

  「你。」同樣的話老要他重複,真是愛玩的小娘子。

  她笑嘻嘻的鬆開手,一副不小心弄髒衣服似地輕拍。「漠哥哥好壞哦!你調戲我。」

  「我調戲……」她說了算。「我不只要調戲你,我還要吻你。」

  一俯身,他吻住她嬌媚朱唇,無視一旁手指微動的老父流下動容的淚,直滴入竹枕不見濕痕。

  須臾,密合的唇瓣才緩緩分開。

  「其實要救你父親並不難,頂多我折二十五年壽,活三十來歲算是夠本了……」一根指頭點住她的唇。

  「我不要你犧牲一命,若我知道逆天會折壽絕不會任你妄為。」人的命運不該由旁人左右。

  一方面希望她能傾全力救助父親,不惜一切地想讓父親多活幾年,即使癡傻一生亦無妨,這是為人子女的私心。

  但是,身為男人豈能讓心愛女子為父折壽,一想到紅顏無法與他白頭到老便心痛如絞,他怎捨得下她獨活男人的自私。

  命運無法逆轉他只能從中擇一,而每一個決定都令他椎心刺股、疼痛萬分。

  愛她也算是個劫吧?可他甘願承受。

  「人活在這世上不求長久只求認真的活過,你真不要我救他?」死並不可怕,生才是一門學問。

  「貓兒娘子,你甘心只當我二十年不到的妻子?」他愛憐地反問她。

  這根木頭太討厭了。「時候到了我拖你一起下地獄,咱們閻王面前做對快活夫妻。」

  「嗯,我陪你……」同行。

  「折我的壽吧,讓我替他承受一切。」無怨無尤的聲音驀然響起。

  兩人回頭一瞧,玄漠怔愣了一下,隨即眼神一暖地低喚。

  「娘!」

  ☆☆☆

  曲喵喵難得貼心一次,悄然的退出門外為他們母子倆守門,分離了十二年自有說不完的話,她何必杵著當另一根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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